章一二三一 初战

    在萧燕接到发现晋军的情报之前，坐镇雁门的赵宁，就接到了发现天元大军的消息。

    “目前发现的是他们的先头部队，约有数千人，都是骑兵，衣着装扮武器装备跟之前无异，不过都是精锐，修行者很多。”战时负责军队情报、斥候系统的扈红练，在帅府向赵宁禀报。

    “数千骑的先头部队？”听到这个信息，赵宁眸中浮现出一抹玩味之色。

    自从六月双方封锁边境，各自的王极境高手便开始把侦查线往对方的国境前推，一方面尽可能观察敌方情况，一方面保护自己身后的虚实不被对手探知。

    双方在长城以北近百里的范围内频繁交手。

    在这个范围内的动静，几乎都瞒不过对方。但是在这个范围之外，一切都是黑夜状态。纵然是彼此的中低境修行者努力渗透，也无法突破这个范围。

    在此之前，天元帝国不知道雁门关的情况，晋朝不知道长城以北百里外的虚实。

    而现在，随着南北进入战争状态，彼此展开军事行动，双方修行者对这条百里走廊的压迫越来越用力，王极境之下，无数元神境乃至是御气境斥候开始大规模出动、渗透。

    在同光八年之前，对天元帝国来说，百来里的距离可称安全，步军不能轻易跨越，而骑兵则能轻松穿梭，只要天元帝国的大军没有进入这个范围，一切军事行动都是隐秘的。

    当他们进入这个范围的时候，也同时临近了雁门山，大军只需要一个急行军就能进攻雁门关，那点时间根本不够后者反应，晋朝要调整部署从别的地方调兵支援雁门关，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天元大军破关而入。

    “你对北蛮的这数千骑先锋不以为然？”如今是雁门关主将的赵烈看出了赵宁的戏谑。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赵宁的神色已经发生变化，脸上没有了轻蔑，只听他娓娓道来：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以为萧燕的战争思维还停留在以前，没有弄清楚新式战争的逻辑，如若不然，她哪有派数千骑挤在一起当先锋的道理？

    “而后我意识到，这正是萧燕的战术部署。他们明面上的主攻方向是山海关，机械化部队这样的精锐自然也该用在彼处，来雁门关的只是牵制力量，还有迷惑我们的意图，当然应当是旧式兵马。”

    赵烈点了点头，问：“要不要吃掉这数千人？”

    赵宁不紧不慢地道：“吃掉这数千骑并不难，关键在于后续会如何。若是我所料不差，在这数千骑的掩护之后，必然是天元大军的真正主力——用来突袭雁门关、长驱直入的主力。”

    说到这，他顿了顿，陷入思考。

    因为苏叶青已经暴露，所以对方不能再向晋朝提供任何情报，一方面萧燕不会再让她接触这种机密，另一方面是苏叶青的情报被严密监视，她如果传递出了真正的天元大军动向，萧燕必然改变部署。

    所以，现在赵宁也不清楚当面的天元大军有多少，是什么配置，各自在什么位置。

    不过有一点赵宁能够确定，那就是来的一定是天元大军主力。自从确定苏叶青暴露，先前传回的情报是假的，赵宁便知道萧燕的主攻方向是雁门关，而且一定会提前。

    这些时日，他把反抗军的北境主力调到了雁门关，甚至是秘密布置在雁门山北麓，为的就是跟对方决战。

    是决战，不是守关。

    这场战争对晋朝而言，同样是一场进攻战。

    而且得速战速决。

    如今天元大军已经到了眼前，赵宁要做的事其实只有一件：率军出关，在草原的广阔平地上与天元大军硬碰硬，展开正面对决。

    战略战术说起来很简单，但真正实行的时候不可能是一窝蜂冲出去。这些时日，针对如何进兵的问题，赵宁已经跟众人商议过无数次，该有定议的问题基本都有了答案。

    赵宁看向军师黄远岱。

    ——准确地说，对方现在的职衔不是军师，而是参谋长。

    黄远岱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赵宁又看了看赵烈，后者同样是点头，不过神情铁血得多。

    赵宁于是下达命令：“依照一号方案出击。告诉中路先锋冯牛儿，第一战必须完全吃掉当面的数千骑兵，给全军一个开门红！”

    ......

    冯牛儿是在军营接到司令部的命令的。

    说是军营，其实没有营房，扎得是军用帐篷，且做了充足伪装，因为营地是在雁门山北麓，伪装物件与需要的地形并不缺。

    接到命令后，冯牛儿立即在师部召开紧急会议，部署作战任务。数千天元骑兵出现的位置，并不在他们的预定行军路线上，故而大军需要调整部署，好在位置偏得并不多，调整并不难。

    “三十七旅正面突进，三十八旅左翼迂回，相互配合把敌军往溧水河驱赶，三十九旅右翼包抄，在河谷草丘建立阵地，在敌军进入预定区域后将其歼灭！”

    冯牛儿在地图上做好标志，丢下笔，看向自己的旅、团长们：“战斗开始后，各部不得轻敌冒进，此战若是没有全歼敌人那就是失败！

    “战斗结束后不得打扫战场，各部依托溧水河谷有利地形，就地构筑防御工事，防备敌军增援部队来袭！”

    各部领命而去，冯牛儿盯着地图又看了半响。

    准备时间结束后，一万五千多名战士掀掉伪装，踏上征途。

    左翼迂回的军队最先开拔，而后是右翼部队，承担中路正面进攻的部队是最后动身的，其在前面开道的是三十七旅一零九团。

    这是一个坦克团，共有九十八辆坦克，全团出动时声势浩大。

    所有将士都没有拿脚赶路，全部搭乘装甲车跟运兵车，只有在进入战场后，车里的战士才会出来，开展步坦协同作战。

    冯牛儿的十三师隶属于第五军，这是少有的全军彻底换装新式装备的反抗军，他们早已在雁门山北麓集结多时，为的就是等天元大军到来之际，主动抢攻给予其迎头痛击。

    眼下数千骑兵刚刚接近百里走廊，跟雁门山北麓距离不算很近，但这点路程对机械化部队来说着实不算什么。

    几个小时之后，坦克团就在广阔草原的尽头看到了黑压压的目标。

    一零九团请示上级，得到了允许进攻的命令，随后九十八辆坦克陡然加速，以战斗阵型向数千精骑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战斗伊始，五千天元骑兵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并未第一时间逃走，可当炮弹接二连三落在骑兵群中爆炸，战士们在蹦飞的土石中人仰马翻时，他们立即选择了逃离。

    他们跑得很快。

    然而，他们跑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绕到侧后的三十八旅。从天元骑兵的视角看，对方挡在他们前方，避无可避。

    隔着老远的距离，一顿密集的炮火下来，骑兵群血肉模糊。

    相较于没接近太多的坦克团与没来得及展开的三十七旅，近乎是守株待兔的三十八旅火力无疑要密集有力许多，五千骑兵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硬抗，只能选择转向。

    这个时候，他们其实有好些方向可以选择，但大多数方向都被三十七旅堵着，后面还有三十八旅跟着，他们能够逃生的路线就不多。

    丢下好几百具尸体后，一路飞奔的骑兵们，终于到了溧水河谷。

    当草丘上传来火炮齐鸣的声音，他们一下子领会到了杀人机械这四个字的含义，也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血火炼狱。

    他们都没怎么看到反抗军的人，视野中只有数不清的铁疙瘩与闪亮如流星的炮弹，自身便一步步坠向了深渊。

    御气境、元神境修行者们很快意识到，大队人马不可能成功突围跳出死地。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抛弃同伴，集结成精锐小队，相互配合、掩护着从各个方向朝外围杀去。

    御气境修行者身手敏捷，想要躲避炮弹不难，只是炮火太过密集，同一时间躲得了三五颗躲不了三五十，而且炮弹跟弓箭不一样，炮炸后的弹片与冲击波杀伤力不凡。

    骑兵群中间的御气境修行者，几乎没有跑出去的，只有边缘地带的能够侥幸跑出轰炸区域。

    元神境修行者就不一样，他们能够在炮弹临近之时，就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并且有时间做出反应，斩出的剑气、刀光能够隔空拦截、击毁炮弹，让它们在半空爆炸，使自己不必遭受重创。

    除了核心区域的倒霉蛋，大部分元神境修行者在付出一定代价后，都跑出了死地，尤其是元神境中、后期修行者。

    对普通人来说强悍无匹的装甲战车，在元神境修行者眼中不过是行动迟缓的待宰羔羊，他们的攻击能够轻易击毁对方，就算是御气境修行者，也能在装甲战车群中自如的闪转腾挪。

    然而，十三师中的修行者数量只多不少。

    天元修行者刚刚从被轰炸的区域逃出来，尚未靠近晋军战车，还在奔逃途中，便迎面遇到了杀出来的十三师修行者，遭受当头棒喝。

    那些天元修行者就像是冲击海岸的一股股波浪，还没上岸，就在轰炸区域与十三师大部队之间，被晋军修行者一一拦截，鲜血四溅之际，他们犹如撞碎在悬崖、礁石上的一朵朵浪花。

    在这处赵宁为他们选择的墓地中，五千骑兵一片一片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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