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入了夜,室外月明星稀,室内黑暗蔓延。 整个基地都陷在夜幕中,唯有前厅led蜡烛半明半暗的暖光,隐约照着散落了一室的花瓣,昏烁朦胧。 两排的蜡烛,摆成了条过道,而过道的终点,是前厅中央,地上是玫瑰花瓣堆成的心形。 前厅悄然无声,虽然所有人都在,但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来了来了!” 在门外把风的崽崽压着嗓子一溜烟跑了回来,于是大家都憋住了呼吸,在一侧站好。 而秦路歌西装革履,怀里抱着束玫瑰花,在中央站得端端正正,面上是三分激动七分紧张,随着外面的人越走越近,他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老秦刚把得!” “秦哥别慌,你可以!” 亲路歌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 “颜颜,你大晚上拉我来基地,还不开灯,做贼吗?” 很快,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姜颜勾着安然的肩往前厅走,“我明天就走了,最后一晚陪陪我不乐意啊?” 安然斜睨她一眼,取笑:“嘿哟,你还需要我陪?” 姜颜笑容不明意味,突然就在门口蹲了下去:“你先进去,我系个鞋带。” 安然挑挑眉:“行,我去给你开灯。” 安然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去找开关,入眼就是一屋人,在蜡烛的映照下黑压压一片,安然第一反应就是吓得惊呼了声,看清情形后,怔住。 见她发愣,姜颜笑着推她走了进去。 边上兄弟们低声怂恿着,秦路歌平复了下澎湃的心情,上前两步,走到了安然面前。 同时,姜颜识趣地悄悄从侧旁退到了角落,刚站稳就被在暗处的某人搂进了怀里。 那边,秦路歌看着安然的眼睛,也许是太紧张了,二话没说,他蓦地就将玫瑰花塞进了安然怀里。 安然:“……” 吃瓜群众:凉。 “说啊……” “老秦快说啊!” 在他们的低声催促下,秦路歌支吾两声后:“然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吃瓜群众:害…… 秦路歌再次鼓起勇气:“你漂亮端庄有魅力,又知性又独立,我嘴笨,还不会说甜言蜜语,所以我经常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但是安然,我保证,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一定努力赚钱,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买星河湾的别墅!” 太惊讶这突然的表白,安然微张嘴巴,眼眶忍不住就微微热了。 趁热打铁,秦路歌单膝跪下,从兜里掏出那枚算不上多贵重,但却花了他大半年积蓄的钻戒。 “然然,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 过分意外的求婚,来自这个有点木楞但很老实的男人,虽然她从前交过不少男朋友,也不愁找不到有钱的,但她也很想要个靠谱的臂弯。 安然捂住嘴,泪珠瞬间就落了下来,既惊喜又感动。 “嫁给他!嫁给他!” “哇哦嫁给他!!” 虽然仪式不够豪华,但有最美的承诺,这样的浪漫和温暖,是女孩子都无法拒绝的幸福。 在安然哭着点头,伸手让他给自己戴上了戒指后,一群单身狗沸腾欢呼,而秦路歌比中了头彩还兴奋,张开手臂抱紧了她。 边上的姜颜也笑得欢喜,片刻后想到什么,曲起胳膊肘轻怼了怼身边的人,低哼了声,微扬下巴抱怨:“你都没求过婚。” 那时候什么仪式都没有,就被他拐去见家长了。 听见她语气里的羡慕和不满,江迟修垂眸看了她一眼:“你喜欢?” “当然了,多浪漫啊。” 迟修低低笑了声:“宝宝,全国人民都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姜颜嘟了嘟嘴:“所以呢?” 江迟修弯了弯唇:“已成定局。” 婚礼都已经安排上行程了,还需要求吗。 话是没错,但一辈子一次的事,错过了会是所有女孩子的遗憾。 姜颜瞪了他一眼,嗔怪:“你敷衍我!哼……” 说完姜颜就气呼呼地挣脱了他,独自往人多的地方走了。 一直到第二天去往德国的航班起飞,姜颜都没怎么搭理他,上了飞机就偏过头睡觉,大概是小姑娘对于求婚都有执念,所以昨晚的事,她还在耿耿于怀。 头等舱座位少,崽崽他们都自觉地去了商务舱,给他们留了二人空间,所以此刻这里安静极了。 不一会儿,姜颜就感觉到有东西轻轻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在给她披毯子,每次坐飞机,他都不会忘。 其实她是醒着的,也没有半点睡意,但却是存了心对他视而不见。 过了片刻,那人又伸手过来,指腹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细腻的脸颊上缓缓摩挲。 姜颜屏住呼吸,闭着眼没动静,任他摆弄。 谁知这人的手慢慢就落到了别处,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揉着。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让她忍不住地心猿意马,姜颜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回头看他,语气不乐意却又带了些撒娇的味道:“干嘛?” 江迟修眉眼含笑,捏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轻声:“肯理我了?” “没有。”姜颜声音闷闷的,撇开视线,却也没抽回手。 江迟修将她的手握住放在掌心:“宝宝你再不理我,我们也许明天就得回国了。” 为什么? 姜颜疑惑,忍不住转回头。 江迟修眼里带着笑:“你这样我没办法安心比赛,说不定小组赛第一场TG就淘汰了。” TG如果真的第一场就失利了,那一定会成为年度全球最震惊排行之首,名垂千史,姜颜想想觉得好笑,忍着嘴角差点笑出声。 江迟修亲吻了下她的手背,轻哄:“别生气了好吗?” 他的温柔纯粹就是陷阱,会让她一回又一回无法抗拒地沦陷。 一下子,她心就软了,开始怀疑自己故意不理他的行为似乎不太好,因为他看起来有点可怜。 姜颜瞟了他一眼,将歪到一边的身子转正了,又不动声色挪近了他一些,低声:“哦。” 江迟修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得飞十多个小时,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姜颜思忖一瞬后:“不吃。” 江迟修总是怕她饿:“你早上都没吃多少。” 说到这个姜颜就有点委屈了,咕哝:“减肥,还没到冬天呢,我已经九十六斤了……” 说完还特意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是怨他的眼神,毕竟她胖了是因为某人一天到晚都在投喂她,再加上在美食面前她不存在任何意志力,胖是必然的。 一听她要减肥,始作俑者就肃容了:“不准减。”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减肥居然被禁止,没天理! 姜颜想哭,说了句“胖了不好看”后,瘪着嘴又不太想理他了。 “我喜欢,”见她不乐意了,江迟修立刻放柔了语气,温声哄她:“宝宝,肉一点我抱着舒服,不减了好不好?” 说完他就招呼了乘务员来点餐。 “……” 得,这辈子减肥两个字大概彻底从她的字典里划掉了。 直飞十五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由于时差,此时柏林的时间是晚上17点左右。 飞机上睡了不少时间,所以现在也不累,于是他们去酒店放了行李,吃了个饭后,就各自结队去附近玩耍了。 而姜颜才和某人将欧洲游了个遍,所以兴趣缺缺,在周边散了会儿步后,她就想回酒店休息了。 江迟修自然是一切都顺着她,但姜颜没想到,她前脚刚踏进了房间,身后的人又要出去了。 “你在房间别乱跑,我出去趟很快就回来。”他将窗户关紧,又拉上了窗帘。 姜颜愣了片刻,立即警惕了起来:“你去哪儿?去干什么?是约了人吗?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爱我吗?” “……”她倒是直接把那人问懵了,江迟修怔了一瞬后失笑,捏了捏她脸颊的肉:“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那些德国妞啊,”姜颜垂着头踢了踢脚边的凳腿,撇了撇嘴:“刚才一路上她们的眼珠子就在你身上不停转溜……” 她吃起了无名醋,江迟修似乎心情不错:“我是去给你买吃的,不然半夜你会饿。” “……”原来是刚才忘了买。 “哦……那我跟你一起去。” 江迟修不让:“刚刚还一路喊累,坐着等我。” 姜颜有时候觉得他真的很像在养女儿,一心想喂饱她,而且一点苦都不让她受,她大概快被宠到丧失自理能力了。 但心里很暖,姜颜抿着笑,故作不满:“江先生,你这样会惯坏我的,到时候你的粉丝们要对我有意见了。” 江迟修对上她那双明美的眼眸,薄唇轻翘:“我惯的,谁敢说你。” 便利店离酒店不远,所以江迟修回来得很快,当他拎着一袋零食回去的时候,很不巧在酒店大厅遇见了熟人。 那时,White走出了电梯,刚准备要出去,于是他们正好迎面撞见。 这是离明天的比赛地Verti音乐厅最近也是最好的酒店,所以POP也在这里算不上奇怪。 两人都不露声色地怔了一秒,随后若无其事地朝对方走了过去,互相打了个招呼。 White笑了笑:“修队,虽然晚了,但还是要说一声,订婚快乐。” 江迟修略一沉默:“谢谢。” White低眸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装满零食的袋子,泰然自若地笑说:“她也在吗?” 她是谁,不言而喻。 江迟修淡声:“嗯。” White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依旧:“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White.” 刚抬脚走了两步,擦肩时,江迟修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White顿了一下,回首,只见那人眸色深邃,一瞬不瞬和他对视,辨不出情绪。 江迟修停顿了两秒,沉声:“有空吗,喝个咖啡。” 酒店里就有附属咖啡厅,因此他们并不需要去别处。 靠窗的双人座,江迟修和White面对面坐着。 天已经黑了,长夜已至。 咖啡厅里正放着的那首钢琴曲,是肖邦的《致爱丽丝》。 温暗舒徜的灯光淡淡倾洒下来,在他的睫毛蔓延,眼睑下映出了半盏阴影。 江迟修微抿一口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修长白皙的手指交握搭在腿上。 当然不会是单纯地喝咖啡,他们彼此都知道。 White慵懒抬眸,唇边无声泛起一丝笑:“修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江迟修不疾不徐:“我要说的事,和她有关。” White静默了半晌,其实知道他说的是谁,却还是轻淡问了句:“姜颜?” 江迟修不可置否,将咖啡往边上移了移,双手搭在桌上,正色:“十多年前,有场台风,叫云娜,报道说,它是97年以来最强的一场台风,很不幸的是,它的登陆地在A市,造成了重大伤亡。” White唇边的笑痕渐渐敛去。 “晨光幼儿园,在A市挺出名的,云娜来的时候,晨光正在全面重修,当时关于晨光有个新闻,我想,你应该知道。”江迟修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White面色沉静,没有否认。 那个新闻他当然知道。 那一天,台风大到将正在修葺的那栋教学楼二楼的石墩凭空吹了下来,晨光一名女教师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为作多想扑了上去,被沉重的石墩生生砸死,正中头部,场面有多惨烈,让人不敢想象。 那个女教师救下的小女孩,是全托寄宿,所以当时并没有和其他学生一样回家,而是留在了学校,却因贪玩,好奇台风是什么,才跑了出去,于是有了后来的悲剧。 “那个女老师叫易卿,据说有一个独生子,”江迟修停顿片刻,声音低沉:“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听说……他当时也在场。” 云娜来的那一天…… White心头好似被一只利爪骤然攥紧,记忆中的画面汹涌而来,那四射的鲜血和模糊的血肉,让他呼吸一窒。 受难女教师的儿子,那时也不过比小女孩大两岁,却在这个稚嫩的年纪,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他那时的中文名,随母亲的姓,叫易霖,后来,他和痛不欲生的父亲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回了韩国。 现在,他叫White. “修队,”他的嗓音已不再温朗,而是难以抑制的沙哑,White强扯出了个不太好看的苦笑:“我想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江迟修沉了眉,硬朗的下颌收紧,眸中是惋惜是无奈,半晌后,他低低叹息:“我很抱歉。” White凝眸紧盯着他,知道他派人去查了,也知道他这句抱歉是替那人说的。 他眸色一黯,默然好一会儿,才淡言:“都过去了。” 江迟修神色复杂,眼底流露出一层伤感,为这件事所有人的受害者。 冗长的安静后。 江迟修薄唇微启:“那个小女孩,她因为这件事,在焦虑症的黑暗和恐惧中活了二十年,我想……”抬眸,看对面那人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那么诚恳:“请你原谅她。” 这是寡淡清冷的修神第一次请求别人吧,至少在他这里是。 White沉默地喝了半杯咖啡,像是嘴里的苦能让他分清过去和现在。 等舌尖的苦涩退去,甘甜回味的时候,他才冷静开口:“我知道她每年清明都会去看我母亲,我承认,我确实因为认出了她,最开始才刻意去接近,但是……” White的视线凝在杯中晃动的咖啡上,声音很轻:“我不怪她,天灾避免不了,更何况那是舍身救人,我应该为我母亲骄傲的。” 他浅笑:“她是中国人。” 他从没怪过谁,只是从前一想起记忆里的那个画面,心就似被撕裂后扔进了深渊,现在倒是好多了,时间总会抚平伤口的。 江迟修发自内心:“你的母亲,令人敬佩。” White轻笑:“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江迟修的右手腕,敛容:“我也该和你说句抱歉的。” “去年全球赛,倒下的柜子,是朴成宇做的手脚,你一定是知道的,”White看他:“其实我也知道,但我没办法举报他。” 他们是队友,受太多合约的限制。 本来就和他无关,没必要道歉。 江迟修不以为然:“小事。” “切磋了两三年,还从来没和修队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喝过咖啡,”White笑说:“虽然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认,去年的冠军应该属于TG,你是我唯一认可的对手。” 江迟修和他对视了一眼,抬了抬嘴角,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下,“也可以是朋友。” 看了眼相碰过的杯子,White笑了声,以咖啡会友,还挺特别。 听着钢琴曲悠扬的节奏,思绪止不住就回到了二十年前,White眸中泛起一丝怀念,微笑:“以前我们在晨光的时候,她只跟我玩。” 江迟修抬眸看住他。 White唇角轻扬:“因为她太凶,其他小朋友都怕她,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不知道那些事她还记不记得。” 这是挑衅吗? 江迟修微眯眼眸:“多谢你小时候对她的照顾,现在有我了,她不用记得。” White故意:“虽然订婚了,但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再续前缘呢?” 江迟修一字一句:“你休想。” White扬着唇,挑了挑眉。 咖啡厅里人不少,但都是轻言轻语,还算是清净。 江迟修和White这两人坐在一处,光是外貌就像是月亮和太阳般耀眼,想要不吸引女人的注意真的很难。 果然就有德国女人走姿妖娆地走过来,靠在他们的桌边,用英语和他们搭讪,外国女人通常比较开放,说了两句就要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这章有基情…… 今天是不短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