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别跑！我是你未婚妻！
离开演讲室的许迟缓步向电梯间走去，一路经过了不少朱红金碧雕饰的墙。 在这一层，是那位李老总偏爱的风格。 李老总是这座建筑物的所有人，也据说是某个大企业的老板。不过怎知这个年代，他竟然会把这间大堂划分给我师父，想必应该两人有情分在。不过，两人都姓李，也不是没有亲戚的可能嘛。 许迟不太关心这些，师父也基本不提起，鲜有几次李老总在对话中出现，都被师父草草带过。 想着想着，许迟便步入电梯了，他抬手亮起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18:32。 『现在是六点半，酒吧的兼职要求我八点半就要到班。』 是的，自己骗了师父。其实时间上是完全来得及的。 但许迟不知道为何，只一心想着怎么逃离那里。 倒也不是因为厌恶师父。 只是...他觉得大概是源于那个噩梦。 『至于晚饭...反正找时间对付一下吧。』 在许迟的眼里，虽说小镇的酒吧不像大城市，但依旧存在着这些场所特有的糟粕在。 放纵、享乐的年轻男女们都躲在了喧闹的庇佑下，乐于做酒精的囚徒。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每当夜色降临，他们才会越能找到自己，每当度数升高，他们才越发清醒。 许迟不热衷于这份兼职，可能因为他不喝酒，可能因为他不发疯，也可能是因为有太多杯子要擦洗，也可能是因为厕所的呕吐物过于恶心，也可能因为同事和上司都不当人。 老板孙勇很早就开始欺压自己，讲一些什么抵押债务的蠢话，将自己的工资大都不发，而在许迟看来，孙勇并未在认真记账，只不过凭借着债权人的身份，利用他做白工罢了！ 同时还不断引导酒吧的其他同事孤立和嘲笑、攻击自己。在酒吧中孤立无援的处境，许迟不知道自己还将能忍受多久。 想到这里，他叹了叹口气。 『千难万难...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更何况我这个家境。』 『确实还是搞钱要紧的。』 嵌进电梯里的电视机，播放的是一个穿着熊猫连体衣的人去双色球兑奖的画面。 『要是我也能中奖就好了。』 他不会想到的是，孙勇以及所有欺凌自己的人都即将付出血的代价。 他更不会想到的是，自己真的中了头彩了。 而此刻的他并未意识到，只是下了电梯便急匆匆地冲出一楼大堂。 在踏出玻璃自动门的一刹那，许迟突然感觉身旁有种炙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地用目光向身旁追觅去。 只见一个女人正倚靠在门前的石柱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回望的瞬间，许迟像是被魅惑了一般，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不自觉地将面前的女人从脚到头地欣赏了一番。 她脚踩一双黑色矮高跟，倚靠在柱子边。 黑色蕾丝从腰间延展而出，随着膨出的裙摆微微向外挣开，继而竖直垂下，像雾霭一样笼住了女人的下肢，薄纱上还散布着黑色的花纹雕饰。 可透过这样的“黑色雾霭”，仍清晰可见的，是她白玉藕节般的小腿。继而往上，愈发深色的纱雾中，女人匀称有条的大腿，若隐若现。 黑色的礼服的束腰让她的腰肢看起来伸手可揽，继而视线不断往上攀爬，从年轻饱满胸脯到礼服的方领设计，她的上臂被衣料掩盖住，两旁系着系带，而方领之中，正是那冰枝玉节，低处盛雪的锁骨。 与黑色沉稳色调不同的是她骨子里藏着的傲人气质。而与她冷艳风格不同的，却是她脸上的笑颜。 一开始，她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什么，而后望着许迟的黑色鸭舌帽沉思了几秒，随即才展露了这个止不住的亲切微笑。 许迟不知道的是，这久违的感触，对于眼前这个女人而言，有着深情款款的蓄意又不失嬉笑嘲弄的忍俊不禁。 他虽然跟她有一段距离，但确实满眼都是她的笑容了。 明明倚靠在那儿，有些许不可亵玩的意味，而后绽开的笑容却像是火一样地温融了周遭冰封的空气。 她朝着许迟笑着，原本盈盈放光的眼瞬间眯成一条缝。 她微微一歪头，许迟就恍若听见了她耳环吊坠里叮里咚咙的心跳声。 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许迟吞咽了一下口水。回过神来，发现女人正是对着自己礼貌的笑着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注视十分失礼。 一种后悔和歉意涌上心头，而又想到对方视角下自己的莫名“贪婪”的眼神，自己也自觉难堪了起来。 热意开始上涌，方才被噩梦吓得惨白的面颊，这个时候却红润了起来。许迟带着复杂涌动的心境，还了眼前美人以羞赧和自认为礼貌的微笑。 许迟不知道的是，自己回应之后，女人的笑容却更加深切了一些。 而许迟知道的是，自己回应之后，自己的脸却兀的更加红了。 这样华贵的建筑内，出现这样的美人也并不出人意外，或许正是那位李总的人呢？许迟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他对自己说，自己只是突然被她的美艳迷惑中了而已。 他甩了甩脑袋，试图摆脱所有其他的杂念。 接着他压低黑色鸭舌帽，径直走了出去... 『我骗了师父，是希望能够走出去静一静，而不是像他一样，只惦记着看美女...』 女人望着他从身旁焦急又尴尬地走过，玩味地盯着那黑色帽檐下红透了的脸。在擦肩而过的下一秒，本来保持倚靠姿势的她从柱子上缓缓起身。 她只是望着许迟离去的方向，直到许迟离她已有好几十米的距离，她才缓缓开口。 “我来了。” 她望着许迟的背影，严肃地呢喃着什么。 “你也有今天啊...不过还蛮可爱的。” 她从未收起注视的目光，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而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心情复杂的许迟在路上走着，他不会想到自己正被一个这样的美人跟踪。 ...... 晚间18:46，许迟前身微倾，靠在围栏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蒙住眼睛，似乎在痛苦地沉思着什么。 晚秋的凉风吹过他的发梢。 此地是容城城南，名为安平桥的石桥的桥口处。 许迟爱这里漆黄的公共座椅，爱桥下暗鸣流动的水声，爱厚实的围栏，爱圃中的花草，爱空气中的一人份的沉寂。 面朝着江水，背靠着人流，恍若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每当他失意的时候，这就是他的逋客秘密基地。 “城南，安平桥，出桥口，右手边的小空地...这是你散心的第一去处。”一个女声突然无征兆的突然响起。 许迟本只想好好休息和思索，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可当他意识到对方在讲的是自己后，猛然回过头。 眼前的女人已经走近了。一样的黑色礼服，一样的歪头微笑。 深秋的晚风拂过她的裙摆。 许迟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眼中泛起疑问的波浪。 “请问你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讲出这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 关于这个问题，他的历史经验中有一个经典答案，也是脑中的第一个猜想，是绝大多数同类情况下的答案：真正会找上自己的陌生人，无非是那些债主找来的催债人。 想到这，还未等对方回答，许迟便脱口而出一句令对方大跌眼镜的，而在他视角下十分合理的话。 “你不会是来催债的吧？” 出口后，许迟才觉得奇怪，让如此美女来催债实在是太奇怪了...太暴殄天物了。 谁知他从女人口中得到了更出人意料的答复。 “我是你的未婚妻。”女人的回答时落落大方，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的骄傲。 “情债也算债吗...不算吗...算吧！”她眼睛向左上一瞥，好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许迟听后更是一阵晕眩，他只感觉像是身在梦中，眼前女人的颜值和她说的话让他觉得飘乎乎的。 “啊？”他哭笑不得，打趣道，“不是...美女，我自己订婚，我自己都不知道吗？” 许迟觉得江边的空气好像热起来了。 可是女人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我叫向小园。” 说着朝着许迟走进几步，伸出了右手示意握手。 许迟只是作为礼貌的回应，懵懵懂懂地跟她握了手。 『喂，真是太奇怪了吧？为什么要跟初次见面还声称自己是未婚妻的美女握手啊...不对不对，现在不应当注重她的美貌，她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净讲些诡异的话...』 许迟深吸一口气，冷静分析起来。 他不相信天上会掉这样的馅饼，也不相信这样的馅饼会砸中悲催了二十年的自己。 在他看来，连天生异能都是一种诅咒... 『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有大把人追求才对...怎么会是我的未婚妻呢...难道是我父亲老许准备的？我们也没有钱订婚结婚啊...难道是她有所企图？可我自己身上也无利可图啊！那这个自称向小园的女人是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呢，还是...』 他抬起头看着向小园脸上的腮红，向小园撩着发丝对他笑笑，一个可怕的猜想撞进自己的脑海。 『她自言自语的样子，简直失了智，而我又是倒霉穷光蛋一个，没什么好利用的...她不会是...疯子吧？』 『她靠在门口就是为了等一个倒霉蛋，然后缠上他！而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许迟沉思了一会。 相信自己是倒霉蛋或者相信自己捡了大便宜，许迟还是比较相信前者，因为他有丰富的历史经验和对自我的深切认识。 自己本来就已经够倒霉了，可别再缠上什么奇怪的人... 许迟心生一计，突然他躬下身子，五官扭曲到一起，他小声哀嚎着说自己肚子疼。 “哎呦，那个向...小园，我想去趟公共厕所。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待会再谈好吗。” 向小园看起来犹豫了一下，狐疑地盯着许迟。 许迟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他立马追加：“呃，那个，等我回来可以吧...亲爱的...未婚妻？” 天啊，自己到底在讲什么话啊... 向小园不再注视着他了，只是笑了笑，望着远处静默流深的江水，放许迟去了。 许迟感觉自己的演技拙劣，理由也找的稀烂，但是向小园好像毫不在意一般。 她此时的笑不同于之前，这一笑像如来佛对孙悟空的那种笑容，就好像自己逃不出向小园的五指山一样。 许迟装作皱着眉头，按着肚皮，一瘸一拐，在路人好奇的侧目下，看起来十分艰难地走完了桥的全程。 他觉得自己的台词功底差，那就得在动作表演上找回场子。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距离桥头越发近了，他走到桥头一拐，直接撒开脚丫子飞奔。 向小园... 他不断地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也在记忆中找寻她的痕迹，最终确定在生命的前二十年中，根本没有过她一星半点的讯息。 许迟喘着粗气在街道上奔跑着。 他忽而又注意到了刚刚遗漏的细节：到底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城南的安平桥是自己最放松的地方呢。 为何不运用桂魄反过来去监视这个疯女人的动向，以便自己逃跑呢？ 许迟一撇嘴，才想起来依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达到与桂魄“分头行动”的资格，连唤醒桂魄都要自己闭眼打坐，屏息凝神。 跑着跑着，陡升的肾上腺素让许迟脑中的头绪消散，他发现天色又暗了不少。 下意识低头打开手机锁屏，屏幕上显示着19:15。 他想着到另一个去处去放松一下自己，接着再去上八点半的夜班。 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瞬间晃了神，一不小心的，他就失去平衡撞进一个人怀里。 许迟抬头一看，扶住他的是一名看起来有些年纪但笑容和蔼的中年人，他身着着白色衬衫，其身后仍跟着身着整齐制服的五六个人。 看来他们正是在附近巡逻警务人员。 “这样匆忙，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老警察亲切地问。 许迟尴尬地抬头，心想着总不好告诉他，这是自己着急鲁莽不看路造成的结果，或者说是什么被疯女人缠上之类的... 正想着如何解释之际，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找厕所找到这儿来了么？” 黑色礼服裙款款现身。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许迟一时震惊，而后又生另一计。 他正不知如何和警察叔叔解释呢，面对追击而来的向小园，许迟怀揣着一种复杂的情感，目光中既感谢又恐慌。 他猛地转身，伸手指向那个身着华丽黑色晚礼服的美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放声大喊着。 “警察叔叔！她尾随我！她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