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初的幻想

    “我为什么要去到他的梦里？”桃夭淡淡的问。

    “额......为了证明我所言属实，这根笔我真的可以使用了，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上仙应该还没有完全相信我能用幻去到别人的梦中吧！”

    不，其实我已经相信了，桃夭在心里默默的想，她装做出一副犹豫的表情，眉头紧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此刻十指相扣，像是深陷在困难的两难之地中。

    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姜平安觉得自己的应该还是有机会的，于是决定再努力争取一下。

    “只要能看一看他和他父亲的经历就好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待在山里，可我还没有讲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我自己的父母，村子里的大人说，我生下来之前，父亲就病死了，在生我的时候，母亲也死了。所以，我才会想看一看，看一看那些能和自己父母一起生活的人是什么样的，他们在失去父母的时候，又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我自己没有办法经历了，如果只是看一看的话，我也是很希望的。”

    “没有见过父母吗？”

    “嗯，没有。”

    虽然桃夭的脸上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终于还是答应了姜平安的请求。也许是因为同情他的原因。但她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并不是带着她一起去往陈磊的梦中，而是永远不要去窥探她的梦。

    姜平安答应了。

    饱含着期待看着桃夭，姜平安十分好奇桃夭会怎么让陈磊睡着，莫非她会使用催眠术？

    “停车。”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陈磊的耳中，他勒紧缰绳将马车缓缓停下，摸不准乘客的需求，他扭过头想要透过车窗询问，但看见了一只带着褶袖的小手用手刀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下一个瞬间，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睡着了，但不保证他会做梦。”

    桃夭抽回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姜平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晕倒的陈磊，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从来没想过在现实世界里，一个人真的可以用手掌的力气将另一个人打昏，即便对方是个超乎寻常的散仙，在他自己的想象中，上仙应该是挥一挥手，坐在前面的陈磊会考在车厢上睡着，然后马车缓缓地停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结果一样，只是过程中有些出入。

    “好了，记得只看关于他父亲的，不要肆意窥探别人的内心和秘密。”

    “好的。”

    在看完桃夭‘凶残’的手段后，姜平安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上仙的手段，或许跟着她的确能够学到很多有趣新奇的能力。在听到她又一次的嘱托或者警告时，姜平安小心翼翼的答应了。

    “需要我帮助你睡着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再次睁开眼睛，姜平安来到了陌生的场景，天空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大片大片的云像是一座座白色的假山，汇聚在一起遮挡了大半个天空，他和幻一起坐在河边的青草地上，幻的裙摆和发丝落在他的脸上和腿上，痒痒的。下方河岸边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同样并列坐着，他们穿着相同的草帽和蓑衣，两个人手里各握着一根枯黄色钓鱼竿。幻告诉姜平安这就是陈磊小时候和他的父亲一起钓鱼的回忆，姜平安看着陈磊的父亲，觉得他和陈磊长大后的样子有六七分相似，他的眼睛要比陈磊小一些，头发也不是自然卷，想来这些特质应该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这什么时候才能钓上来，一会儿就该下雨了，下雨的时候鱼就都浮上来了吧，到时候直接用网捞就可以了。”

    “你这样一直说个没完，就算有鱼也早就被你吓跑了。”

    “怎么可能，我是在上面说的，他们在水下面怎么可能听得见，而且鱼又没有耳朵。”

    “没有耳朵就听不见吗？”

    “没有耳朵怎么可能听得见。”

    “你是有耳朵的，你怎么知道没有耳朵的动物就听不见，就像苍蝇，它就没有耳朵，可它落在门上的时候，人站在远远地方说话，它就起来飞走了。”

    “那是因为苍蝇看到了人，要是站在门后面喊，苍蝇才不会飞走呢！”

    父子二人毫无意义的对话听得姜平安想让幻换一个别的梦，他挠了挠脸，突然想起了不是说会看见做梦的人的真实样貌吗？可陈磊看起来并不真实，而是变蠢了不少，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挺蠢的人，那副看起来聪明机灵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幻听完他的疑惑，给出了解答，“这是当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个场景他经常会梦到吗？”姜平安看见陈磊总时时不时的抬起钓竿，看一看有没有猎物上钩，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小溪边钓鱼的记忆，也像他这样过一会看一眼是不是有鱼上钩。

    “没有。”幻说，“他最近几天经常会想到这段记忆，但关于这段记忆的梦好像并没有。”

    嗒！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水面上，一圈圈的水波向外扩散扩大，姜平安抬头看向天空，噼里啪啦的雨幕一瞬间将他吞噬，睫毛像是被粘住了睁开不眼睛，他伸手捂脸，想要擦去顺着脸颊流淌的水流和黏住睫毛的雨珠，然而并不可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他身体的右边响起，夹杂着陈磊父亲的‘快点走，我走了’和陈磊一声声的‘等等，爸爸‘’。

    “能不能换下一个梦了，呸，我的眼睛睁不开了，不是，呸，不是说在梦里吗，难道不能在我们两个头上加个雨蓬挡一下吗？呸！”姜平安没说几个字，嘴里就会灌上小半口雨水，于是每说一句话就需要吐一口雨水。

    ’熟悉的清脆响声在雨幕中回响消散。

    “啪！”

    ......

    “哪个是你的床铺？”

    “我看看，三床，三床，哪个是三床？三床，三床，哦！找到了，这个。”

    陈磊轻轻拍了两下床头铁架，手抬起来时看见手心已经被铁锈染成了橙红色，用力搓了下却没能搓下去，只能等一会儿去水房清洗了。他的父亲把扛着的麻布袋放在床边，轻轻锤了锤两下变得僵硬的腰背。

    “都说了，我自己搬就行了。”陈磊的话里有些无奈。

    他从父亲脚边把麻布袋拽到自己身前，解开绳子以后，一件一件的的铺好自己的床。

    “把床单压到床褥下面，这样床单不容易皱成一团，你只扣在缝里没用，第二天睡醒之后，床单还要重新铺一边。”

    “知道了，我又不傻。”陈磊华力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但并未按照父亲说的去做。

    姜平安指着陈磊问，“他说的是真实想法，还是说他说的就是当时的原话？我要是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村子里的大人讲话，估计他们会打我一顿。”

    他坐在陈磊正对着的上铺上，幻趴在他的身边，两条伸展不开的腿贴在墙上，哒哒哒的敲击墙壁。

    “他当时就是这样说的，想法和说的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可能是有些词不达意吧，明明是想体谅一下自己的父亲，可嘴上和心里都没有表达的直接。”

    “是吗？”姜平安挠了挠脸。

    “起来，起来，你铺的这是什么，都说了压在褥子下面，压在褥子下面。”

    陈磊的父亲说着抓住儿子的手臂，一把丢到了一边，自己开始重新铺床，握住床单轻轻一扯，先把靠墙的床褥向外折一块，把床单铺在上面捋平后再折回去，另一边也同样如此，但外面的床单长度要长很多，用力拉了两下，又往下面塞了塞才把床单弄平。放在麻袋里被子本来就是叠好的，只需要休整休整就是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豆腐块，可他还是拆开重新叠了一遍。

    “还重新叠干什么，直接放在那里就行了，反正今天是第一天开学，又没有会检查。”

    陈磊的父亲像是没有听到儿子的话，叠好豆腐块放在了正对门的背面，把枕头放在上面以后，盖上了学校发的防尘罩，他在床边坐下，习惯的把手伸进胸口的外套口袋想拿烟，可忽然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学生宿舍里，又把手抽了出来放在屁股两侧，用力压了压床板，感觉下面的学校配发的床垫还挺软。

    “剩下的你自己放进柜子里，里面的有你妈给你放的香蕉和苹果，香蕉记得快点吃了，那个容易坏，要是你不想吃，就分给你这个寝室的同学，小包里面的药别弄混了，最大的那个是治发烧感冒的，小一点的里面是治闹肚子的，别弄混了。”

    “我知道，你要走了吗？”陈磊面无表情，低着头搓自己被铁锈染色的手心。

    “嗯.......好了，你记得在学校里面好好学，我走了啊！”

    “嗯......你走吧。”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