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交恶
“茂弘兄,今日也有兴致过来。” “听闻法护比丘与郭璞皆在此地,不免有些向往,听说这郭璞那是卜筮高人,特请他卜筮一卦,看看今后的运势如何。” 难怪。 放在二十一世纪,算命先生也没有失业,更不用说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了。 王生轻轻点头。 “只是卜筮之事,我是不信的。” 其实说起来,王生也可以做这卜筮大家的。 毕竟对于历史什么的,王生最是熟悉了。 给王导随便来一卦,说他日后如何如何... 历史,现在可都是在王生的脑袋里面的。 对王生来说,这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你们聊罢,我便先回厢房了。” 厢房是待客之处,尊贵的客人便就在里面歇息。 “兄长...” 见到王敦要离去,王导连忙出言挽留。 “今日来白马寺也不容易,兄长何不见一见这法护比丘与郭璞呢?” “若我要见,自然会将他们请到府上来的。” 这句话,倒是有些霸气。 之后王敦在身边人的簇拥下,朝着大雄宝殿另外一边去了,逐渐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小郎君,不必在意,我这个兄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这王敦见到王生便要回厢房,可见两人之间,已经是心生芥蒂了。 “无妨。” 王生脸上点缀着笑容。 “怕是处仲兄累了罢。” 见到王生不在意,王导心中吐了一口气。 “大家都是挚友,可不能因为一些琐事,便闹了别扭,呵呵。” 王导点到即止。 而此时,法护比丘与郭璞的辩法也结束了。 即便两人辩法不分输赢,但是到了最后,还是有一些争吵的成分在里面。 涉及道统之争,还真的淡泊不了。 两人皆是从高台上下来,而周遭勋贵也连忙走了过去。 王生与王导则没有凑这个热闹。 此时在白马寺的,大多是道教徒,或者是佛教徒,其中当然是道教徒人多了。 一层一层的,将郭璞簇拥其中,反倒是法护比丘身侧,倒是人影寂寥。 王生缓步走上前去。 山氏今日便是冲着郭璞来的,卫阶自然是跟着山氏去找郭璞了,王导则是无所事事,因此便与王生走在一起了。 “法护大师。” 王生对着法护比丘行了一礼。 不是佛礼,而是正常的礼仪。 王生不是佛教徒,当然没有必要用佛家的礼仪了。 “施主。” 王生与王导衣着不凡,身后皆有侍卫跟随其后,看两个人的风度模样,法护比丘皆知不是常人。 “方才大师辩法,当真是有些佛家气度。” “施主谬赞了。” 法护比丘半闭着眼睛,很是淡然。 “皆言之法护大师乃是高僧,不知大师可知在下何人?” 王生倒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神棍的潜质。 “施主是贵人。” 这当然是废话了。 此时在大雄宝殿之前的,有哪一个不是贵人? “在下是问,我是谁?” 法护比丘终于肯把他闭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一些了。 “施主年纪轻轻,便能在大雄宝殿之外,我看你身侧贵人身上,是琅琊王氏的服饰,阁下若不是琅琊王氏子弟,便是与琅琊王氏亲善之人。” 这法护比丘,观察力还是不错的。 “那比丘可知我是谁?” 到此时,法护比丘脸上也露出难色。 “施主莫要打趣老僧了,老僧不过一僧人而已,非是佛陀,不能一眼便知道此人的前世今生。” “那佛,可看得出本侯的来世?” 佛教修来世,不修今生。 “佛自然看得出。” “小郎君,你问这些问题做何?” 在一边,王导却是有些迷惑了。 原本王生还想问这法护比丘对时局是如何看的。 他倒是想要听听法护比丘对时局的看法。 但是问了前面几个问题,这法护比丘或许在佛学上面有造诣,但读书人,若是能懂政治的话,他也便不是读书人了。 同样,僧人要是会政治的话,他也不再是僧人了。 王生没有问。 要是这法护比丘在后面扯出一大堆的佛理出来,那王生便是要欲哭无泪了。 相比较法护比丘,王生对这个郭璞兴趣要大上不少。 卜筮... 听起来就有些意思。 他倒是想看看这郭璞能卜筮出什么东西出来。 离了法护比丘这一边,王生缓步走向郭璞一边。 此时这郭璞已经盘坐在一块蒲团上了,半闭着眼睛,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王生与王导到此地来,当然是有人给王生让了一个位置。 广元侯,天下人何人不想巴结? 又是何人敢得罪? “广元侯,请。” 这郭彰,看起来确实比法护比丘有些本事,一眼看到王生,便知道王生的身份了。 “道长,请。” 王生也盘坐下来。 “听说道长擅长卜筮?” 郭璞一笑,说道:“小计耳!” 小计... 王生轻轻一笑,再问道:“那道长不如与我卜筮一番,本侯今后,是何种运道?” 不想在这个时候,郭璞却是抚须摇头。 “此处可不是卜筮之所,丝毫没有道蕴,况且,我手上也没有卜筮的道具。” 郭璞的话有理有据,王生也很难反驳。 他还想看看这郭璞到底有没有本事,不想却是没有这个机会。 看到王生有些失望的模样,郭璞再说道:“若君侯有兴致的话,不如择日到我观中来,我定然为你卜筮一卦。” 欲擒故纵... 玩的倒是不错。 王生起身,摇头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唯物主义者,怎么会信这个卜筮? 他穿越过来,说不定是关于量子力学的内容。 与这个封建迷信,是一点关系的没有的。 王生的反应,让郭璞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广元侯,这...” 他还想以此事将王生发展成道教徒,以王生现在的地位,要是能够成为道教徒的话,那绝对是影响力极大的。 届时,佛教便更不可能在洛阳与他论辩的。 况且,有广元侯的支持,之后,也未必不能与皇帝搭上关系... 只可惜...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王生拔腿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王导自然是跟在王生身后,卫阶与山氏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不透王生的行为。 “咳咳。” “可还有人有疑问的?” 广元侯这条大鱼捞不到,其他的小鱼,也是不能错过的。 .... “小郎君,这白马寺,也正是因为有今日辩法,是故才引得人来,小郎君若是觉得无趣,恐怕也只有你我去醉霄楼饮上一杯酒了。” 饮酒? 王生轻轻摇头。 “还是不了,倒是我看处仲兄对我有些意见,既然是挚友,有些事情便要摊开来说,藏着掖着,反倒难受。” “小郎君的意思是?” “去见处仲兄罢了。” 王导眼中一亮,话语中却是有些惭愧之色。 “我这个兄长,之前强势惯了,现在在陛下面前,他还不如小郎君受到重用,心中有些不忿,若是小郎君愿意开诚布公的话,想来兄长是很愿意释怀的。” 王生轻轻点头。 “那我们便去找处仲兄罢。” 王导重重点头。 王敦此时在厢房休息,厢房离王生此处,不过几步路的路程罢了。 白马寺占地虽广,但与金谷园比较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的。 两者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走了没一会,王生便到了王敦休息的厢房之外了。 而此时的厢房,其实并没有关门。 里面除了王敦之外,还有几个女眷。 恰巧,王生还认识里面的一个。 王可岚。 王导的亲妹。 至于另外一个,王生没有印象。 但看她身后侍女手上的纱帽,证明她不是王敦的妻妾,而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处仲兄。” “广元侯?” 王可岚轻呼一声,但旋即眼中露出黯然之色。 “你来此地作甚?” 王敦却是不如何给王生面子。 “你们两个先出去罢。” 在王生身后,王导一步站了出来,对着王可岚还有她身侧的那个女子挥了挥手。 “诺。” 两人轻轻点头,款款退出。 出了门,王可岚身侧世家女掩饰不住心中的好奇之色,连忙问道:“那便是广元侯,洛阳王生?” “不然,还有第二个广元侯?” 在王可岚身侧的,名唤王可瑶,辈分是与王可岚一般的。 “姐姐可是听说,你与这广元侯,最后还差点成了一对了,可是?” “姐姐从哪里听来的碎嘴?” 王可岚脸上一红,旋即便恼怒起来了。 “哪里听来的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广元侯如今可是开国侯,陛下身边的红人。” “王可瑶,你这是要故意气我?” 见到王可岚生气,王可瑶倒不敢说下去了。 “罢罢罢,不说罢了。” 话虽然说是不说,这个王可瑶眼珠一转,再问道:“妹妹可与我说一说你与广元侯的事情,毕竟他人可就在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哪有什么机会? 王可岚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说她心里没有后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王生原来是一介寒素,不过几个月过去,现在就变成开国侯了。 未来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这谁想得到? “我与这个广元侯,可没有什么故事...” 接着,王可岚将他与王生见面的事情,与王可瑶说了一遍。 “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兄长便看出这王生非是凡人了。” “他确实是有些识人之能。” 对于这一点,王可岚可没有否认。 “我看着广元侯未必对你没有意思,当日他身份低微,如今他与你一起,也不算是辱没了琅琊王氏,若是你再提此事,说不定...” 王可岚心中微微意动。 但是片刻之后,她又重重摇头。 “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那广元侯姓王,家中长辈也不会让我嫁他的,我与这广元侯,是断断没有可能的,若是姐姐看重这广元侯的权势,不如你找你父亲去试一试。” “你这丫头,总是打趣不得,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王可瑶心中还真有些意动。 不过... 她愿意,也得广元侯愿意才是。 两人的声音,越飘越远。 而此时厢房之中,气氛却是有些凝重的。 “处仲兄...” 王生先是开口。 “你来此地作甚?” 王敦却是眼神不善的盯着王生,宛如一条怨毒的毒蛇一般。 “处仲兄,我知晓,你我之间有太多误会了,今日小弟前来,便是来消除这些误会的。” “误会?” 王敦却是嗤笑一声。 “你我之间,何来误会?” 王生再言道:“几个月前,在下不过一介寒素,若非处仲兄与我关注,在下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广元侯有今日的成就,与我王敦有何干系?广元侯天资聪颖,这话,便是陛下也是这般说的。” 话语中的醋意,便是王导都能听出来。 “与处仲兄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处仲兄何必如此待我?” “此时你我在白马寺,白马寺寺庙大,所以容得下大佛,容得下法护比丘这样的人,但是我王敦的心很小,容不下你洛阳王生。” 言罢,王敦直接起身。 “今后,本侯不想与你有何交际,你也不必将与我有恩挂在嘴边,你我便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罢了。” “处仲兄...” 王生话语中都带着哽咽之音。 “广元侯大可不必如此,日后你我也是同朝为官,日日要想见的。” 说完,王敦就要跨出门去。 在这个时候,王导连忙拦住王敦,堵住门口。 “兄长,小郎君也没有做错什么,便是有误会,他也愿意消除,兄长何故如此,坏了感情?” 王敦深深的看着王导,说道:“你是我的亲族,如今站在谁那一边,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你若是再挡我,我如何对洛阳王生,便如何对你。” “兄长...” 王敦的眼神汹汹,不像是作假的模样。 王导吞咽了一口气,果断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王敦轻轻冷哼一声,一步跨门而出。 “小郎君,寻阳侯他...” 到现在,王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妨。” 王生脸上露出笑容,虽然这笑容有些苦涩。 “既然处仲兄不把我当做朋友,那便也算了。” “哎~” 王生轻叹一口气,对着王导行了一礼。 “我便回府罢。” 王导想要挽留,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任由王生离去。 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