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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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逼仄的走廊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半晌，许弋临才支支吾吾开口：“我没有说……” “你他妈敢做不敢当是吧？”池嘉让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一字一句都是深深的讥嘲,“你没说？你没说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地污蔑你,说你在刚才那局比赛的时候,对着不该对的人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呢？” 许弋临似乎呆了半天：“你怎么会知……” “你坐的座位是内部人员的，你以为你身边除了明杳，其他人都是空气吗？”池嘉让笑他的不自量力，“这整个场馆上下,哪个人不知道我是池嘉让？” “我……” “你呢？”池嘉让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步步紧逼,“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和明杳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我只想警告你，不要触犯到我的底线。” 许弋临语气发涩,半天才接上话：“什么……什么底线。” “明杳。”池嘉让似乎笑了一下,咬字清晰有力,重复一遍,“明杳，她就是我的底线。” “……” 在里面的人走出门之前,明杳迅速转身，沿着走廊飞快离开了。 走路带起的风吹拂起了她的长发,风衣后摆在空气里卷起看不见的涟漪。 明杳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尽数撩至耳后，指尖掠过略微发烫的耳垂,划过染着红晕的脸颊。 池嘉让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杳不是没往那方面想过。但是他们两个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而且各自的生活都十分忙碌,昼夜也是颠倒的，往往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 他们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同学，有的出国留学，有的留在国内，也有许多人走到一起——但是明杳眼睁睁看着曾经很多很好很好的情侣，却在异地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分开了。 她不敢去赌。 她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明杳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座位上，耳畔全是薄薄的耳膜反射过来的如雷心跳声。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他们之中，随着心跳起伏，仿佛坠在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小舟，漂泊无定，不知归期。 看比赛吧。好好看比赛吧。 明杳拼命对自己说。 …… 她没有看到的是，幽暗的房间里，许弋临几乎是惨白着脸，嗫嚅道：“所以你……喜欢明杳？” 明明刚刚还信誓旦旦和明杳说着“池嘉让和你不合适”之类的话，但许弋临现在却清晰地感受到从面前少年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自己年长他好几岁，但在这一刻，许弋临在心里明白，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因为他怕了。 池嘉让随意扯了一下唇角，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不废话么。”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她说过……” “——她追求者那么多，需要一一向你汇报？”池嘉让不耐烦地打断许弋临，甩了一下手腕上的运动手环，道，“当然，现在我可以通知你，我肯定是陪她走到最后的人。” 许弋临目光下垂，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不相信。” 池嘉让“呵”了一声：“凭什么？” “凭你们认识六年了都没有在一起。”许弋临挺了挺背，好像因为这句话平白多了几分底气。 “我看你们博士也就这样。”池嘉让啧地摇了摇头，模样十分欠扁，“你看不起我，觉得我高中之后就没读过书是吧？在物质是什么，量子怎么运动方面，你可能真的比我懂一些——但是对明杳呢？你真的了解她吗？” 许弋临没再说话了。 池嘉让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神色逐渐转淡，语气也变得慢慢温柔起来。 小房间光线昏暗，却因为他的叙述，而添上了几丝模糊不清的柔色剪影。 他的语速很慢，声线平而缓。 像是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就因为她报警举报黑网吧，差点被送进了警局。那天她还拿错了我的错题本，我发现的时候她虚张声势，我们两个人差点因为这那个破本子打起来了。” “你看，我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其实并不愉快，偏偏还坐了同桌，每天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冷战……后来她打赌输给我了，我就逼她每天帮我送饭。我当时以为她不会同意的，结果她竟然同意了，每天还给我送得挺准时的。” “我是从那个时候慢慢意识到，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刺，但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心软到差点被她的室友捅了一刀。” “——啊。” 许弋临从来没有听明杳说过这些事，只愣愣地看着池嘉让。 池嘉让踩了一下脚跟，站直身体，落眸看他：“而且你大概从来不知道，她整个少女时期最喜欢的男人，不是我，而是周杰伦。她当时为了周杰伦甚至愿意陪我在摩天轮上坐了一个晚上，牵了我一个晚上的手，而且还唱歌给我听。”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一个许弋临完全陌生的、遥远的、从未见识过的明杳。 他从来不知道，明杳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你更加不知道的是，周杰伦今天刚刚官宣恋爱了吧。” 此时此刻，池嘉让脸上的讥笑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他若无其事地越过许弋临，状似不经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留下淡淡的最后两句话。 “我等了五年了，今天的比赛结束，我就会和她说明一切。” “那你呢？除了在别人背后偷偷摸摸挑拨离间，你……敢吗？” - 许弋临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样子失魂落魄的。 明杳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拢了拢胸前风衣，手插.进口袋里，正襟危坐。 灯光渐暗，第二局比赛很快开始。 因为是两局三胜，刚才tt已经赢了一把比赛，所以这一局已然进入赛点局。 反观对手的紧张，池嘉让为首的tt这边气氛就轻松多了。 这局的地图是nuke，一张非常惊险的图。 虽然惊险，但在tt看来，其实并不难打。看似优势是在对面的ct方，但池嘉让所在的t方早就讨论过战术，只要无脑rush将雷包成功放下，就能轻松拿下。 连蘑菇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对方会选择这张地图：“这是我们的优势图啊，他们都敢顶着选？难不成是觉得今天自己肯定没戏了，所以就开始快乐电竞了？” “也不一定。”池嘉让抿了抿唇，调了一下耳机，“小心谨慎一点，万一他们有什么阴招，防备着。” “yessir！” 这一局比赛，就在这样惬意的氛围中开始了。 然而，比赛开局，ct阵容却配合默契，屡屡拿到小优势。 在nuke图中，因为ct方的防守物天然就能抵挡t方进攻，再加上他们支援条件比t方好上很多，让场下的观众看得差点没心梗。 池嘉让皱眉盯着屏幕，手里操作不停：“你们掩护我进去放包……快点他们看到了……投掷物？投掷物呢？！……我艹！” 屏幕再次黑了。 之前训练过千百遍的东西，却在离胜利这么近的时候，总是失误。 队伍里到底还有没有大赛经验的选手，在这样的场合紧张，也是正常。 最后一小局手枪局，池嘉让沉声叮嘱道：“全都记住，这一把的核心不是杀人，而是放包。只要把雷包放了，我们就能赢。所以你们根本不用和别人peek，用烟雾弹掩护我放包，明白吗？” 队伍里几个人的脸色已然从刚才的踌躇满志变得有些不好了。 听见队长的嘱托，几个人轻轻点了点头，刚才还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在这种时候，池嘉让总是能成为他们最有力的后盾，给予他们最稳定的慰藉。 手枪局开始。 tt的几个人在各通道铺满烟雾弹。池嘉让斟酌了片刻，很快选定一条路，身形灵活地往ct家而去。 很不幸，在进攻途中，他被对方发现，当场被击毙。 在复活点重新出生，池嘉让换了一条路，却还是同样的结局。 “靠……他们真的把每一条路都看得死死的……”蘑菇低咒一声，“队长，这想rush过去也rush不过去啊……” “不用rush。”池嘉让再次说，“忘记我说的吗？把雷包放了就行。” 第三次第四次，他依然死在了进攻的路上。 但是池嘉让没有放弃。 他像是一个悲壮的战士，一次又一次赴死，一次又一次站起。 最后二十秒，他再次准备出发。 这回，他走出几步，复又回头—— “蘑菇。”他看向自己身后的队友，“我做诱饵，你去放包。” …… 二十秒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池嘉让用无数次的失败，终于换来了对方的松懈。 再次看到他的身影，对面的敌人想当然的以为，这只中国队伍又一次愚蠢地只派一个人来送死。他们毫无戒心，几人集火将他拿下的一瞬间，忽然看见烟雾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上当了！ 反应到这一点的他们，却已然来不及。 只剩最后五秒，但所有手枪子弹上膛还需要时间，蘑菇冒着生命危险，只知道往前冲，而他的队友跟在他的身后，用自己手里仅存的最后弹药，艰难掩护他前行。 他们在赌。 这场关乎荣誉的赌博，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幸好，他们赌对了。 最后一秒，蘑菇在放置炸药包的地点成功把炸弹装置成功，随着“轰”地一声巨响，ct家灰飞烟灭—— 他们赢了！！！ 中国队赢了！！！ fps的赛场上，在被北美区压制了这么多年以后，tt战队史无前例地闯入了决赛，还一举拿下了冠军的宝座，把奖杯捧回了亚洲赛区！！！ 在灯光骤亮的那一霎那，台上台下，馆内馆外，世界各地，全都在欢呼那个同样的名字—— tt！ 池嘉让！ 作为一个足够有担当且优秀的领袖，他是tt的灵魂人物，更在最后一刻，通过果断的决策，把胜利从对手的手里夺了过来！ tt的几名队员忍不住站起了身，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被压着打了一局，直接把键盘鼠标全都扔到了地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身边的队长用力抛向空中。 就像举着最神圣的奖杯一样。 饶是冷静如明杳，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含热泪，死死盯着台上众人簇拥之中，那个激动兴奋的池嘉让。 她很少见他脸上露出这样畅快开心的样子。 好像只有在舞台上，他才会彻底蜕变成另一个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但也是她最想看到的样子。 闪光的、耀眼的、无坚不摧的、永垂不朽的—— 那个池嘉让。 短暂的兴奋过后，池嘉让拍了拍身边的队友，示意他们放自己下去。 失败的队伍早就已经黯然离场，新王被迎至舞台中央，接受最至高无上的荣光加冕。 所有人都兴奋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悦，队友教练粉丝全都感谢了一遍。 池嘉让是最后一个。 金色的雨缓缓洒落，所有的灯光都聚焦此刻。 池嘉让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目光专注地盯着某处，忽然抬手，将自己脖颈里的一只同心戒亮了出来。 全世界的寂静里，他看着台下不远处的明杳，声音很缓，很坚定。 “我等了你五年，不想再等了。”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