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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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风来到风吼峰时，已是晚间时分。 落下遁光，顺着一条崎岖小径，黎青风来到一座简单、甚至显得简陋的木屋前。 木屋房门大开，似是早知有人会至，在开门迎客。 木屋内未点灯光，只有月光从稍显陈旧的的窗棂的洒了进来，在黑暗中耀出细碎凌乱的点点白斑。 光影交错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人影立于窗前，似有似无，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出了几分诡异莫测的味道。 “师兄。” 对着窗前的身影，黎青风作稽问好。 单纯的黑暗不能阻碍修行者视线，遑论他天生灵眼，自能清晰的看到窗前负手而立的薛凌风。 “嗯！” 黑暗中的薛凌风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轻嗯一声以作回应。 黎青风接着说道：“任务失败，云道人身死。” “嗯！” 薛凌风仍旧是一声轻嗯答复，既不意外也不好奇，声音不喜不悲，神态平静漠然。 “我去现场查探过……” 黎青风旋即将一路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包括使用天生灵眼看到的一些深层次东西完整的陈述一遍，让薛凌风获知； “哦！顾嫣姒！”听完黎青风所述，薛凌风声音微扬，终是有了情绪起伏。 “我算人，人亦算我！可真有意思哈！” “还有我们这位异界新来的韩衍师弟……” 薛凌风仰头看着天际悬空高挂的莹白圆月，心神顺着那清冷月光垂流世间，笼罩整座风吼峰，语意幽幽的低声念着。 眸子微微一动，脑中顿时有一段讯息浮现出来。 韩衍：心性，超等；悟性，未知；根骨，未知；法力，未知； 获评：安忍不动如大地，万般幻象难加身！ 神通法门：剑气凌霄诀，修习时间一个月，业已入门；…… …… 幽思一瞬，薛凌风手掌摊开，取出一精致玉瓶，神念灵识一动，驱使精致玉瓶悬浮在黎青风身前。 开口说道： “这是三阶丹药益神补魂丹，具备益神补魂之效，对神魂之伤亦是功效显著，待会儿给邱师弟送过去，助他早日康复。” 黎青风看了看身前的精致玉瓶，没有立刻将其接下，而是目光转向薛凌风处，问询道： “师兄，为什么？” 此言一出，天地一寂，随之； 呼……嗡嗡…… 轰…… 寰宇之间，有恐怖风啸声无端自起，冲天而上，排云裂空。 脚下千丈高的风吼峰微微一颤，随即竟是如人的心脏一般，在节奏紧凑的‘咚咚’跳动着。 那势头，就好像是积攒了亿万万年的火山将要喷发，欲要掀起无尽炙热伟力淹没世间，毁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一般。 不知何时起，天空中浓云汇聚，将月光全然遮挡在外。 使得处在完全黑暗中、神风怒嚎的风吼峰变得诡异阴森，如妖如魔，恍若地狱。 在近乎凝固的气氛当中，薛凌风慢慢转过身来。 他一袭灰色麻衣，身形不高不矮，五官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眼睛冷若冰霜，利如刀剑，阴沉如狱。 看着黎青风定住不动，毫无退让的目光，他好似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倔强的童子，他的眼神亦如从前，未曾变过。 “哼！” 不满的冷哼一声，薛凌风大袖一甩，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而伴随着他的动作，遂见山峰停滞不动，风声消散顿止，天上浓云飘散开来，月光重新洒满人间。 半晌后； 薛凌风方才说道： “天地万物自有定数，东西只有那么多，分的人多了，个人所得也就少了；” “却是不得不为，不得不争。” “话至于此，务自去罢！别再烦我。” 黎青风一句简单的‘为什么’，他却知道其中有多重意思，只是他不会一一作答，甚至都不会回答。 他所做的决断，只需执行则可，不该有质疑，更不该当面质问他。 也就黎青风，否则…… 黎青风垂下头了，不再看薛凌风，伸手将装载益神补魂丹的玉瓶纳入掌中。 也不打招呼，转身大踏步而行，独留那一人，那一屋…… 一路走到小径尽头，黎青风脚步停了下来。 按照往常惯例，到此处就该御器飞空，遁行而去了，只是不知怎地，他今日就想步行下山，走上一走。 风吼峰环境恶劣，往来无有草木生长，一片光秃秃的荒凉之相； 既是连草木都无法生存，自然更无动物的生存空间，同时因为其主薛凌风喜独处的原因，峰上一个外人也没有。 黎青风一路走来，就只有恐怖的风啸声作伴。 在茫茫黑夜中，各处风穴传出的风声混同在一起，就如数不清的妖魔鬼怪在黑暗中发声怒嚎，欲要择人而噬一般，又恐怖又刺耳又难听，还直入心神之中。 一般的修士，若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久了，绝对会心浮气躁，有走火入魔之危。 但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黎青风却完全不受干扰，脚步不快不慢的走着，面容沉凝，心中似有疑虑。 争自当是得争，但如何争？用何等手段争却很重要。 派中容许弟子之间相互争斗，且鼓励竞争，但前提是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而不是分生死成败。 过界了，就很危险。 上面有大佬看着，踩过界可不是什么好事。 …… 再走一段路，黎青风又想到月前沈灵打上门时，那场惊天动地的真传斗法。 当时的战局显然是薛凌风的阴风刀落了下风，小输一着。 但其实黎青风知道，那并不是薛凌风技近于此，斗不过沈灵的先天神雷； 而是刻意为之，目的是以己名声，将新近结丹、位列真传的沈灵声势推上巅峰，架在火炉上烤。 同时让一些中立派对沈灵的霸道行事产生恶感。 只是，这样将‘峨眉薛凌风，风起乾坤暗沉，刀落鬼神皆惊’，斗出来、杀出来的偌大名头给人做台阶，就真的好吗？ 对此黎青风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名声，所带来的不只是麻烦，还有神奇的魔力，也不是简单的虚名可以概括的。 名声大了，可以聚拢友人，威慑敌人，拉拢路人。 能让一些人在做决定之时好好思量，是否值得，是否应该，下意识的就会转变念头，改变动作，免除自身麻烦。 在某些时候，是能够决定胜负手的关键一着。 在修行界中，甚至还牵扯到冥冥之中的气运变迁，实在是非同小可。 薛凌风此举牺牲自己名声，成就他人名声，谈不上臭棋，但也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好棋。 黎青风知道薛凌风做决断时候定然考量到这一层； 可为何还要做呢？ 这其中可还有其他考量？ 这么走着，这么思量着。 直到天边大日自地平线上升起，放射出亿万道金霞，为世间带来璀璨辰光。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而黎青风好似掐准时间一般，刚好走到山脚。 抬头看着天边大日，呼吸着缕缕散于虚空的朝阳紫气，一时间心中的少许阴霾仿佛被大日之光尽数驱散焚毁一般，顿时感觉身心一轻，轻松自在自不待言。 “师兄将我从死人堆中拉出，并养我成人，授我道法；此间有活命大恩，养育大恩，传道大恩……” “路往何处管它做甚，不外乎共进共退罢了。” 思忖至此，黎青风身形一动，鸿飞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