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陛下忍不得
当然,即便这位神医,与顾家关系密切。 顾文君也不会因为谷向天就与顾家放下恩怨,重修旧好。 她给顾家挖了一个又一个坑,就是等着了结顾家与原主的仇恨。 这样一来,她也可以放下牵挂,没有顾虑地与陛下坦诚相待。 无论陛下是愤怒还是失望,她也都愿意接受代价。 她心中是释然许多。 但萧允煜毕竟是皇帝,眼看着心心念念要得到的人近在咫尺,唾手可及,陛下又怎么甘愿安然不动地等着。 何况他才享受了一亲芳泽的甜头,一旦开了荤,就只会生出更多的贪.欲,染指、侵占一切。 顾文君能按捺得住,有的是耐性对付顾家,他却忍不得。 当天夜里。 京城衙门便收到了一条密令。 紧闭许久的牢房大门打开,铁门晃荡,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刺耳摩擦声。 一团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动了动,然后探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女子的柳眉夹紧皱着,眼神萎靡阴冷,正是被抓进牢的顾瑜。 天气冷了。 牢里聚不起热意,即便铺了褥子也是冰得刺人。 顾瑜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叫顾文君才有点用的鬼地方,已经学会怎么存住身体的热气。 她保持动的。直到外面的人走进来,顾瑜才支撑起身子站到栏槛上。 “有人来接我了?” 短短几日过去。 顾瑜的问题已经从“我爹娘什么时候过来?”到“我爹娘什么时候派人来?”,再到“他们回信了吗?”,最后已经连爹和娘都不叫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顾家竟然一声都不吭,就这么放任她在京城的牢房里待着! 当初顾瑾被徽州知府抓了,难道也被这样扔下不管吗? 来的人自然是齐成发齐捕头,他摇摇头,示意没人来接应顾瑜。 一看他摇头,顾瑜就咬牙切齿,将精致的五官都挤压得扭曲,微微变形。加上这一身凌乱脏乱的衣服,完全没了当年风靡江东的美人风采。 她逼急了就问:“顾文君是不是耍我! 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写的信寄到江东,对不对?顾文君就是想要在暗地里看我出丑,看我出洋相!” 齐捕头无奈道:“顾瑜,我们巴不得顾家来人把你接走,怎么可能骗你呢?”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齐捕头反问。 “京城衙门是关押犯人,你在这里占了位置不说,我们还要多费心思照顾,免得你死了。你以为我们想让你留在这吗?” 顾瑜发出尖叫:“那就放了我!” 齐捕头神情一肃,怒斥出声:“够了!顾瑜。 这是你自己犯下的罪错。宫里下令惩戒,你才被关进牢里问询,怪不了别人。 要是家人来为你担保,还能宽限一些让你回江东自省。但是他们不肯来,你也不要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地埋怨。” 这话简直诛心。 不仅斥责了顾瑜一顿,而且还又提醒顾瑜,顾家是如何的薄情冷漠,竟然真的撒手不管好像没有顾瑜这个女儿似的。 顾瑜像是被针扎破了的灯笼似的一样,转瞬便憋下去,颓唐地倒在栏杆上。 但是她眼中的恨意却越来越深,充斥了整个眼眶。 齐捕头见火候差不多了,才说出:“不过。” 他故意停顿一会儿。 等到顾瑜抬起头,齐捕头继续:“今天是科举揭榜之日,陛下龙心大悦,大赦天下,你犯的是不敬之罪,也可以获得赦免。” 说着,齐捕头掏出钥匙,打开了牢笼。 “揭榜了?” 顾瑜有点懵,她自觉在这里度日如年,但还是想不到外面连科考都结束了。 她明明该抓紧时间离开这间牢笼,然而顾瑜脑海里闪过第一个念头却是:“哈哈哈哈,难怪我被赦免了顾文君也没有来,是不是落榜了,没脸来见我!” 落到这个境地,顾瑜也知道自己惨败极了。 那些傍夫婿,嫁宫里的美梦,却碎了! 现在,只有看到别人过得不幸,甚至比她还要凄惨,顾瑜才能勉强找到一丝快意。尤其是顾文君倒霉,她更快活。 齐捕头奇怪地看了顾瑜一眼。 顾瑜敏.感地一激:“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和顾文君一伙的,怎么,顾文君考砸了,你也不痛快?” 齐捕头没有生气,而是无语开口:“顾公子没有考砸。” “新科状元,是顾文君!” 这句话砸在顾瑜的耳边犹如一道惊雷。 她宁愿自己聋了,听不见也不想听到顾文君风光得意的消息。 状元? 竟然真的中了状元! 顾瑜的笑容还未收起便陷入僵硬,表情麻木,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 难怪顾家一个声儿都不发,想必他们也没有脸来京城吧。顾文君越是出挑,越衬得顾家潦倒不堪。 此情此景,顾瑜是真的忍不住想。 倘若换一下,是顾瑾考到状元,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甚至,倘若顾文君是顾家嫡子,是她的兄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为什么! 她的兄长偏偏是一个落榜的废物! 她的爹娘又那么自私自利、冷酷寡情,对她的关心甚至还比不上顾文君这个仇人! 齐捕头可不管顾瑜在想什么,催促道:“行了,顾公子已经和你们划清关系,考了状元也不关你的事。 收拾一下,赶紧离开。” “好,我马上离开,我这就走!”顾瑜的神情活络起来。 至少她能走了! 她就受够了这破牢房,一刻也待不下去! 但是顾瑜刚迫不及待地迈出去,又差点被脚边勾边破烂的裙摆绊住,她马上停住脚步。 她看着自己这一身狼藉,面色忽明忽暗,一阵纠结:“等等,你就这样让我走?没有换洗的衣服,也没有伺候的仆人? 我一个女子要怎么从京城回江东?” 齐捕头冷冷地关上了空掉的牢门。 “衙门会安排人统一派送,但是没有换洗衣裳,也没有仆人。” “你!” 顾瑜刚想撒气,就见齐捕头冷下脸,她想起这个男人当初毫不留情抓住自己时的迅猛、冷酷,吓得一缩,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生怕齐捕头又把自己抓回去,逃命似的往外跑。 衙役们都知道赦免的事情,并没有阻拦。 顾瑜跑过地道,出了牢房。 外面是一片寒冷的黑夜,只是刚站到外面,顾瑜就冻得手脚瞬间失去了知觉。 一群女囚犯正排着队,也不知道是没有亲眷了,还是家里离得远,都是在等衙门安排送回去的。 “窟窿窿……” 风吹着轮子滚过声音响起,一辆马车停在了这片没人影儿的地方,但是车厢狭小,木板破败,一看就是挡不住风的。 顾瑜看得直皱眉。 这马车能坐人? 但就是这样条件的车子,也有的是有人抢。其他女囚犯也急着回家呢,见顾瑜站在前面不动弹,当即推了一把。 “你到底上不上车,不上给我!” 顾瑜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然而从衙役到囚犯,根本不在意。她们以为顾瑜也是一样的犯人,卑微、低贱,随意可以欺侮。 越是跌入尘埃狼狈绝望,她反而越不敢说自己是顾瑜! 因为这太丢人了! 顾瑜只能抱起双臂自己站起来,她看到远处的城内灯火重重,好不热闹。 她却落得这么个孤苦伶仃,名声狼藉的下场! 谁还记得,她是那个有父有母,背景高贵的江东第一美人顾瑜! 顾瑜眼中映着那火光,燃起了熊熊的恨意。她恨一切,恨顾文君,恨允翊公主,但是更恨顾家。 是她的爹娘把她推出去做棋子,又是顾家不要她! 想到这里,她攥起手指,硬是挤开了那些女囚,坐上了去江东的马车。 …… 牢房里。 传令的太监从暗处走出来,说道:“做得不错,齐捕头。” 齐成发行了礼,犹豫着要不要塞点银子。 太监却一把扶起他。 “咱家是为陛下做事的,你是为顾文君做事的,那就是一家子,用不着这么客气。 齐捕头,以后,你前途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