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哥舒信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至今见过的强人围成一圈看着自己，保罗二十五世、王道韫、林琅琊、商景澜……以及几个看上去似曾相识的陌生人。他忽然觉得额头一阵剧痛，翻身坐起……边上一道灰影跑过。

    周围漆黑一片，手摸到的都是圆咕隆咚的东西，也算见过世面的他心头一阵发寒，望向四周看到两道碧绿的妖光。阿信用力砸一拳在心口，他贴身口袋里的龙鳞发出火红的光华，整个空间陡然亮起。那两点绿光居然是来自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老猫……带着翅膀会飞的老猫。而地面上满是骸骨，不仅仅只是人类的骸骨，还有狗的猫的蛇的蜥蜴的，每根骨头上都有被啃噬的痕迹。

    “一只猫……”

    “呸！”一大片口水直接喷到哥舒脸上，“最看不起你这种无知的小孩……大爷是猫吗？喵！”

    哥舒信揉了揉眼睛，这只猫的前爪挂着一幅手铐样子的铁链，它除了多了对蝙蝠翅膀外，不是猫难道是猫头鹰？“那你是……这是哪里？”

    “这里当然是蛇岛牢城。”老猫嘟囔道，“叫我班克斯大人。否则我就吃掉你。”

    哥舒信从骨堆里站起，身上红光蔓延出去，露出狱卒的服饰，“班克斯？我没听说过你……”他话音未落，那只猫就飞扑而至，但在靠近哥舒信一米左右时，突然被红光弹出，直撞到十多米外的墙头上。哥舒信看着双手，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心底问道：“老商是你吗？”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复。

    哥舒信不做多想，飞身而出一把按向猫头，但那只猫划出一道绝妙的弧线躲过他的追击。身子蜷缩像只肉球在空中一甩，化成一只光球从后攻击向哥舒信的脑海。哥舒信动作跟不上它，但身上红光再现，老猫再次在即将得手时被震飞出去。

    他是……什么怪物？老猫全身的毛都乍起来，这红芒难道是龙……龙焰？哥舒信则飞起一脚正中猫头，将其踢入骨堆。老猫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就被他一脚踩住。阿信笑道：“我觉得你就是只猫啊。班克斯，难道不是？”

    那只老猫被踢得七荤八素，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哀求的呜咽。哥舒信这才松开手掌，问道：“我再问一次，这里是地牢哪里。你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一个骷髅身体，叫道刑的人？”

    “这里是地牢第五层……大人……这里很少有狱卒走动，而且我不曾见过你……还请原谅。”老猫小声哀求道，“你说的道刑……我听过，我当然听过……但却不曾遇到。你不如告知在下，他是怎么下来的。多说一点具体……情况。”

    哥舒信看着老猫背后幽暗的走廊，将之前追捕道刑的事说了遍，但没有提自己是被推下来的。

    “喵……”老猫拖长了声音，慢慢道：“照这么说，他是从二层向下走。你说是查遍了上三层，但其实走的只是平时公开的道路。”

    “那还有不公开的路？”

    老猫咧嘴笑了笑，抬爪指了指地面，“还有这种夹缝路。但你最好有个明确的目的地，否则即便我们知道他走的是夹缝，也不好找。”

    “目的地。”哥舒信思索道，“道刑是珠光宝气阁大劫案的犯人，但他主动要求关押在蛇岛，说明蛇岛有他必须要联系的人。这种人，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里有他们大劫案的同伙，或者说，他们盗取了那么多宝贝，这里可能有他们的买家。”

    “这里都是犯人，怎么可能出大钱买他们的赃物，除非是典狱长。”老猫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摇头道，“不过谁知道呢，蛇岛作为妖魔肆虐之地，什么都会发生。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还有就是，这里有他们道家有关的罪犯，他来见自己家族的人。这个可能性没有第一个大，主要是就算见了，好像也没啥用。”

    老猫慢慢道：“这却未必，这是大人你对道家不够了解。据我所知，道家有个大人物在第六层关着，如果道刑的目标是他，我或许可以带大人去找。”

    哥舒信上下打量这只老猫，缓缓问道：“那人是谁？”

    “车天涯。”老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担心被鬼神听到这个名字。

    在典狱长索雷的协调下，狱医曾布被带到了第一层。但此刻的曾布就像行尸走肉，没有自我意识，根本不能回答任何问题。更让王乐冉和端木莫名的是索雷发动了所有人，都没有找到失踪的哥舒信和陈瑞。外头的络绎打电话来，说那些骷髅涂鸦初步有了结果。

    “那些骷髅分七种，每一层的样子或是手上的东西，或是个头的大小都有所不同。墙上表达的是几个主题，第一个主题是，一件神秘的宝物从天而降；第二个主题是，原本相同的骷髅为了一件宝物欢呼，变成七种骷髅；第三个主题是，不同的骷髅产生了不同图腾，天地为之崩塌；第四个主题是，灵魂从各个骷髅头顶飞出，重新聚合成那件宝物。然后就是不断地重复……”

    “那么乱糟糟的画，你居然能看出那么多内容？”王乐冉吃惊道。

    “这个是鄙人的长处。”络绎笑嘻嘻道，“只可惜不知这具体说的是哪段传说，这种宝物传承的故事，由道刑凭空编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但如果确实是他画的，那会是什么情况？”

    络绎沉声道：“若是那样，我猜测是道刑拥有某件宝物，但那宝物的控制权他并没有取得，即他只是暂时占有，但并未真的成为主人，所以他每天都在受宝物的煎熬折磨。自古以来，许多宝物本就不是凡人能够占有的。”

    “这个想法有点道理，也许道刑还掌握着某件大劫案的宝物，所以道家一直想把他救出去，目的就是那件东西。”端木可乐随之进一步猜测。

    “梦之沙漏、风月宝鉴、幻灵天书、五彩扇……你们觉得会是什么？什么能够由他带在牢里还没被搜出来？”王乐冉问。

    “我们不如反过来问，如果有东西能让车天涯感兴趣，会是什么？”络绎低声道。

    端木可乐苦笑道：“换了我，每一样都会感兴趣啊。话说回来，在我们搞不清这些宝物的特点前，这又能怎么猜？”

    王乐冉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道：“是幻灵天书……若是一件宝物能分成几份，让不同人都得益的，只能是天书。”她拿起电话致电耀东，“老大，经过方方面面的线索，我们觉得道刑手中可能还有件大劫案的宝物，我猜可能是幻灵天书。道君临曾经来蛇岛探望他多次，他一定知道这事。”

    耀东挂断电话，在联络器对谢霓裳说了几句。谢霓裳微笑摘下耳机道：“道君临，我们现在知道幻灵书在道刑的手里，而他想把天书交给车天涯。你们道家完蛋了。”

    道君临皱起眉头，默然看着对方，没有直接否定，而是慢慢道：“我饿了，没有证据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至于车天涯，我死都不会和他交易的。”

    这句回答的前半句无所谓真假，但后半句谢霓裳居然发现是真话……道刑的行动和道君临真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