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温雪翡院落。

    棕木书桌的右上角静置着一个笔架。

    笔架本来该发挥它原有的作用,此时却用悬着一根红线,红线穿着一本澄黄澄黄的簿子。

    葱白圆润的手指微动,澄黄的纸又被温雪翡撕下来一张,露出了新的一页。

    上面“初四”二字,写的硕大无比。

    想来这本黄历有考虑到知天命的顾客。

    温雪翡盯着黄历上的日期,神情严峻,仿若要去参加科举一般。

    一旁的绿绿组丫鬟们,左右各占了两个,彼此对视了一下。

    皆是莫名。

    二小姐近几日的举动,饶是她们是跟了她十几年的心腹丫鬟,也看不懂。

    过了一会,温雪翡又翻了几页,但没有撕掉。

    而是拿起一旁的笔,点了一下朱色,笔尖沾红。

    然后在“初六”二字上圈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温雪翡放下笔,十分文雅地折了折袖子。

    抬眸,眉心一定,一字一句道。

    “走吧。”

    ***

    初六当日。

    鸡鸣刚过,天色像是在墨卷上覆了一层霜蓝。

    一辆马车,从温府门口踢踢踏踏地行了出去。

    从温府到南华寺,沿路会经过春山路。

    春山路有些名头,尤其是在文武百官中,很是享有佳誉。

    前朝上朝早,离皇宫近些的官员倒也罢了,远一些的得午夜将起,穿越大半个盛京,才能及时赶上早朝。

    这就造成好些大臣不能吃早食。

    大燕建国以来,圣上体恤文武百官,便将早朝推迟了些,不过即使推迟,官员们起床的时间也是极早的,在家吃早饭或是不现实。

    春山路便是这样红火起来的。

    这里的清晨是盛京最为热闹的地方。

    沿街叫卖的,有滚烫鲜亮的馄饨饺子面片儿汤,有热气腾腾的蒸笼包子,还有那最受欢迎的胡饼,油香松脆的模样,引人食指大动,再摊上一个鸡蛋,浇上一点葱花。

    那滋味,怎一个“香”字了得。

    温雪翡最爱的就是葱油鸡蛋胡饼,尤以春山路老王家最为出名。

    今次温雪翡只带了绿棠一个丫鬟出门,路过春山路的时候,绿棠想着温雪翡早上什么都没吃,便道。

    “二小姐,我去给您买个饼吧。”

    “好不容易起个大早,还不用怎么排队。”

    温雪翡脸色划过些微犹豫,先前她肚子已然咕咕叫了几声,绿棠也听见了。

    但温雪翡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摇了头。

    “你去给你自己买一个吧,今日到南华寺还有些时候呢。”

    “那小姐……”

    “我,你就不用管了,我最近有些积食,少吃些为好。”

    绿棠只得作罢,她也爱吃葱油鸡蛋胡饼,着急排队去了。

    绿棠刚下车,温雪翡转身便依在了马车窗边,悄悄掀开了一角。

    娇俏的小鼻子微微吸了吸。

    眼巴巴地看着已然排出了些微队形的“老王饼铺”。

    肚子的咕咕叫声更大了些。

    温雪翡轻揉肚子,小脸微皱,小小声道。

    “别叫了别叫了。”

    “那葱油鸡蛋胡饼虽是好吃,可是吃过之后,气味藏舌又缠身,那……”

    温雪翡垂首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精心打扮。

    今日因着要去南华寺,她这一身颜色倒是素雅。

    水蓝直领对襟长衫,下搭浅白齐腰褶裙,外罩浅白透纱长褙子。

    虽颜色素淡,但细细看去,长褙子上用银线点缀着白羽,且每一片白羽都同一朵晚香玉花纹勾勒交缠。

    水蓝长衫前也勾勒着晚香玉的花纹,下身的浅白齐腰褶裙下摆也点缀着白羽纹路。

    行走间,白羽摇曳,晚香玉柔,似雾,似烟,宛若凌波仙子入凡间。

    所以说,凌波仙子怎么能一身葱油鸡蛋味儿呢!

    尤其她今日是要去见辜长思的。

    温雪翡叹了口气,只得倚在马车窗边托腮,看着老王饼铺的老板熟练地展露他摊饼的手艺,再狠狠打上了三个鸡蛋,撒上了浓浓的葱花。

    温雪翡咽了咽口水,只能这般望梅止渴。

    却没注意她旁边的马车却是掀起了一角,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恭敬道。

    “公子,方才说话的好似是温家的二小姐。”

    被称呼为“公子”的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夹起一块开胃的山楂,顺着仆从打开的窗帘。

    正正好看见打扮得像凌波仙子般缥缈的温雪翡。

    仆从眼神一亮。

    “小的原只听说温家大小姐模样美丽,才学厉害,未曾想这二小姐也不比温大小姐差,跟个天仙儿一般。”

    被称呼公子的人却好似没什么兴趣,抬眼刚准备让仆从把那马车帘放下,却见一个小丫鬟模样的绿衣女子手捧着一个热乎乎的葱油鸡蛋胡饼往温雪翡的马车小跑过去。

    而温雪翡的眼神……

    直勾勾地盯着绿衣女子手里的胡饼。

    杏眸瞪得又圆又大,像是看到糖画走不动道的稚子,眼神有些如狼似虎,且她还不自觉抿了下唇,吞咽了下。

    见状,仆从有些惋惜道。

    “听闻温二姑娘没什么才学,果然啊,虽然穿得像个天仙,可是言行举止倒是过于有些接地气了。”

    “诶哟!”仆从话刚说完,脑门便是一疼,一颗山楂轻轻落在了仆从身旁。

    被称作公子的人,嘴角浮起一丝笑,声音慵懒散漫。

    “嗤,你懂什么?”

    “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听过?”

    仆从大字不识,哪里听过,但也不敢惹自家公子生气,连忙点头称是。

    马车里的公子收起了方才的毫不在意,半支着头,看向对着葱油鸡蛋胡饼眼神发光的温雪翡。

    这头,温雪翡闻着一个马车里的葱油鸡蛋胡饼香味,更是有些受不了,马车帘也就没放下了,寄望能散散这令她“犯罪”的香味。

    同绿棠闲聊转移注意力。

    绿棠:“二小姐,你说为什么这里叫春山路啊?”

    绿棠:“明明这里也没有山呀,跟春日也不搭边,连一株桃树都没有。”

    绿棠:“既是卖早食的地儿,不如取名早食街,更接地气儿。”

    温雪翡低头一笑:“若是取名早食街,恐会同盛京其他街道格格不入,咱们盛京可是北方才子云集最多的地方。”

    “至于你说这儿为什么叫春山路,虽古时书本未有记载,但我觉得,这里就是盛京的春景和朝气。”

    绿棠不解:“二小姐,这话怎么说?”

    温雪翡接着道:“你想啊,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若有四季之分,早晨岂不就是春吗?”

    “春日多朝气热闹,整个盛京早晨最为热闹的可不就是在春山路这里,春约莫就是这个意思。”

    “那这…山呢?”

    “山……”

    温雪翡余光一瞥老王饼铺前的大长队。

    “喏,你瞧,人山人海,多形象啊。”

    绿棠捧场点头,笑道:“二小姐说的是,这般解读倒是颇有意思。”

    温雪翡一脸骄傲:“这是自然,虽然我读书不行,但我这观察力还是有的。”

    温雪翡同绿棠说笑一会,见绿棠吃完,便把马车帘放下了。

    而旁边马车内的公子盯着缓缓远去的温雪翡的马车。

    懒洋洋的眉梢微挑。

    “前朝大儒刘絮若是听到温二这般解释,估计气得都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仆从亦是不解,问询道:“公子,那正解是什么样的?”

    公子道:“正解这春山路是前朝大儒刘絮当年的故居所在,他平生最爱的一首诗便是《春山行》,前朝皇帝为了纪念他,便将这条街如此命名。”

    仆从恍然点头:“传闻温二小姐是个草包,今日一见,果真没错。”

    “诶哟!”他旁边又落下了一块山楂。

    公子冷笑一声:“谁允你说温二了?”

    仆从委屈:“公子明明是您先……”

    公子却道:“还想顶嘴?”

    仆从:“不敢不敢。”

    公子:“谅你也不敢。”

    过了会,仆从还是没能耐住好奇。

    “那公子觉得温二小姐的解读呢?”

    那公子手指在矮桌上轻点了下,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有点意思。”

    ***

    山间落雨,马车行进比往常慢了些。

    温雪翡越发肚饿,期间肚子咕咕叫了好几声。

    绿棠劝她进食,多少吃点水果也好,温雪翡却坚决摇头。

    她今天是小仙女。

    在见到辜长思之前,都要当个喝露水的小仙女。

    等到两人到了南华寺,雨也停了。

    不过,绿棠却没有跟着温雪翡进南华寺,而是被温雪翡耳语几句,她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过了一会。

    小月饼的身影蹦蹦跳跳出现在南华寺寺门口。

    她连忙同温雪翡打着招呼,很快就将她带去了北佛院。

    “雪翡姐姐,以后,你要不挑初七之后再来寻我玩耍吧。”

    “……为何?”

    “这几日,我都得陪着十五哥哥做刻录,都不能好好跟你玩。”

    温雪翡看着单纯天真的小月饼,心里有些发虚。

    那她…事实上也不是来找小月饼玩的。

    温雪翡心下多了几分内疚,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蜜饯递给小月饼。

    “无妨,正好也来瞧瞧十五和…辜世子。”

    温雪翡和小月饼说着话,不一会就走到了北佛院。

    小月饼热情指路,走向先前温雪翡去过的偏院。

    “这边这边。”

    但快走到的时候,温雪翡忽然停了下来。

    小月饼扯不动人,有些疑惑地回头看温雪翡。

    “雪翡姐姐,怎么了?”

    停在原地的温雪翡,快速眨眨眼,她手指有轻微颤动。

    不自觉地整理下衣裳,又推了推发间的白羽玉簪。

    抬眼看向小月饼道。

    “小月饼,姐姐今日…好看吗?”

    小月饼上下打量了下,笑开。

    “当然好看了,雪翡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仙女姐姐了。”

    童真言语,是世上最不能撒谎的。

    温雪翡稍稍定下心,嘴角缓缓笑开,提起裙摆往偏院走去。

    只她刚刚进去,以为会看到辜长思,可里面却只有十五一人。

    温雪翡在原地张望了一会,一开始倒是没好意思问辜长思去哪了。

    可见小月饼和十五聊得开心,但全程连辜长思的名字都没提一下。

    温雪翡有些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道。

    “十五…今日就你一人吗?”

    十五正在给小月饼梳辫子,道。

    “辜世子也在的,还有管家伯伯也在的。”

    “嗯…这样啊,那他们人呢?”

    十五:“管家伯伯一般到一个点才会出现,辜世子先前出去了。”

    温雪翡紧紧手:“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干什么?”

    十五:“去干什么倒是不知,至于什么时候出去,唔,就是我和小月饼刚来没多久,小月饼说你今日要过来看我们,紧接着,辜世子就出去了。”

    温雪翡一愣,联系着上下文。

    她眉心拧起,杏眸闪了闪。

    辜长思…难道还在讨厌她吗?

    所以听到她来,先行离去,避开不见?

    温雪翡两只手指绞在一起。

    她还以为上次入画之时,两人关系已然有所改善。

    他不是还问她“怕他吗?”

    这应该是有一点点小小的担心在的吧。

    温雪翡眸子闪过些微怔忪,不想认为自己是会错意了。

    但心里的失望还是忍不住泄出了一些。

    她垂首看了眼自己拎着的东西。

    这东西她拎了一道,连在马车上都抱着,不与旁人。

    绿棠还笑话她:“以为抱着座金山呢。”

    而且,昨夜……

    正当温雪翡胡思乱想之时。

    “冷漠哥哥!”

    “辜世子!”

    两道惊喜的声音从温雪翡旁边响起。

    温雪翡下意识抬头。

    正好看见从外缓缓走来的辜长思。

    温雪翡眼眸倏而微亮,方才的胡思乱想瞬间抛之脑后,想都想不起来。

    她眼里只有辜长思。

    不过,今日的辜长思好像同往常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

    温雪翡不免多看了几眼。

    眉眼清寒,鼻梁高挺,面目冷隽,怎么看怎么都觉得……

    温雪翡,你眼光真好!

    人好看,穿的衣服也好看。

    瞧辜长思今日穿的衣服……

    温雪翡顿停了一瞬。

    她知道辜长思今日哪里不一样了。

    以往记忆里的辜长思多是喜深色衣裳,或者世家风范的华服锦袍,色泽也是贵胄之气,华贵立显。

    今日却是一袭白衣,清清淡淡,无任何绣纹坠饰,连发髻都是用简单的白色发带系上的。

    温雪翡忽而想起,先前她《暗恋手札》上说她曾见过一次辜长思穿白衣,像一块寒凉美玉。

    温雪翡一直遗憾,因为自己失忆,无法记起辜长思穿白衣宛若寒凉美玉的模样。

    今日却是圆了她的心愿。

    温雪翡专注着看辜长思,倒是没听到十五和小月饼在一旁的小声嘀咕。

    “奇怪,冷漠哥哥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先前黑色的也挺好看的呀。”

    “兴许先前淋雨了吧。”

    “嗷,有钱人家可真讲究,连衣服都随身备好几套呢。”

    ……

    此时,南华寺外一养马人路过,瞧着栓在南华寺门口木桩上的汗血宝马。

    两眼先是划过震惊,竟能在此地见到汗血宝马,其后又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谁家这么不会养马?这么金贵的汗血宝马竟然累成这样!”

    以养马人毒辣的眼光来看,汗血宝马能累成这样,约莫得是短时间内从盛京到南华寺跑了一个大来回。

    ……

    ***

    热情的小月饼先是同辜长思打了招呼。

    腼腆的十五紧随其后。

    温雪翡也顺势踱步过去,扬起笑容道。

    “见过辜世子。”

    辜长思如点漆般的眸子微抬,落在温雪翡发间的白羽玉簪上。

    再往下……

    辜长思未敢移。

    只怕再往下移……

    辜长思耳后微红。

    他会听见自己胸腔的跳动。

    沸如海潮。

    辜长思目光停在温雪翡发间的白羽玉簪上,轻轻地点了头。

    两人站得有些近。

    对面的小月饼忽然道。

    “今日冷漠哥哥和雪翡姐姐都穿的白乎乎的!”

    “两人好像配对哦!”

    话音落,温雪翡和辜长思好似都有些愣在了原地。

    十五怕引起两人反感,赶忙道:“小月饼!”

    “什么配对不配对?温二小姐上衣明明是水蓝色的。”

    小月饼仰头:“可是冷漠哥哥腰间的钱袋子也是水蓝色的,你不觉得这样错落有致的搭配,更配对吗?”

    温雪翡听到小月饼的话,下意识瞥了一眼辜长思腰间的钱袋,果然跟她内里身着长衫色泽一致。

    她耳后的烧红更甚。

    红到她都不敢多看辜长思一眼,怕烧到了脸颊上。

    小月饼今日却是话多。

    “而且,雪翡姐姐跟冷漠哥哥今日都很好看啊。”

    “配对又怎么了,好看不就完事了吗?”

    “十五哥哥,你不觉得他们这身好看吗?”

    “……好看,自当是好看的,可是……”

    小月饼又转头问向温雪翡和辜长思。

    “雪翡姐姐,你觉得冷漠哥哥今天穿的好看吗?”

    “冷漠哥哥你呢!你觉得雪翡姐姐今天穿的好看吗?”

    这个问题一出,本是有些愣在原地的两人。

    余光忽而互扫了一眼。

    这一眼,又是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再次一顿。

    然后动作整齐划一地,别过,垂首。

    小月饼歪了歪脑袋,只觉雪翡姐姐和冷漠哥哥今日好生默契。

    温雪翡先是敛了敛眸,虚笑两声,掩饰道。

    “自是好看的,辜世子人中龙凤,不论穿什么,皆是好看。”

    “而雪翡不过蒲柳之姿,世子不知见过多少盛京美人,雪翡哪里比不上。”

    温雪翡先是夸辜长思,这是她的心里话,能通过小月饼的问话,说出心里话。

    温雪翡有些暗自的雀跃。

    但……

    她有些不敢听辜长思的评价。

    或是看到辜长思直接不评价她的样子。

    辜长思这般不近人情,同她也不过只见过几面,虽然她非常想到辜长思夸她。

    可是,理智跟她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辜长思怎么会夸人。

    还是夸一个女子。

    还是夸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

    索性,她不如自己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以免过会自讨没趣。

    且…她也没说错。

    温雪翡耸耸小鼻子。

    辜长思是见过很多美人的。

    而她,什么都不行。

    是盛京人人皆知的草包。

    一时,温雪翡眼神真还暗淡了几分。

    心里划过些微的落差自卑。

    温雪翡微微吸气,试图让自己不要想这些,她再次扬起一个有活力的笑容,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接着,她牵过小月饼的手,准备朝着院中歇息的石桌而去。

    可……

    身后。

    一道宛若玉石的淡漠声音忽然响起。

    “你比得上。”

    温雪翡牵住小月饼的手一顿。

    ***

    温雪翡有些晕乎乎地坐到石桌前。

    小心看了一眼对面神色如常的辜长思。

    他方才,是夸她了吧。

    虽然不知为何辜长思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但温雪翡显然很受用。

    原本坠坠的心忽而就像是被人捧在了掌心,暖暖的。

    心下琢磨,上次入画兴许是真的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辜长思眼下…该是不讨厌她了。

    还会来了兴致评价她一句。

    那是不是说…她对辜长思而言,不只是只见过几面的温二小姐呢。

    所以…她可以大胆猜想一下了吗?

    譬如……

    是见过几面的温雪翡!

    温雪翡眼眸微亮。

    辜长思应该记住她的名字了吧。

    她在他心里已经从“温二”变成了“温雪翡”了吧。

    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进展。

    温雪翡忽然觉得今晚她能在被子里笑出咕咕叫。

    耳边,小月饼忽然道。

    “雪翡姐姐,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啊,我瞧你都拎着一道了。”

    温雪翡手里领着一个三个手掌高的东西,但被锦绸罩着,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闻言,温雪翡似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对面的辜长思。

    然后,清了清嗓子道。

    “是这样的。”

    “先前你不是南华寺的斋饭不好吃嘛,我想着今日来看你们,就顺便带点吃的过来。”

    温雪翡一边说着,一边掀开锦绸。

    果不其然,里面是个食盒。

    温雪翡打开食盒,一道一道菜的摆在了石桌上。

    酸菜炖粉条。

    醋溜土豆丝。

    酸萝卜炒白菜。

    酸豆腐汤。

    再配上一罐极酸的酸渍杨梅。

    温雪翡将这所有摆好,然后眼角微弯,视线上移,看向对面的辜长思,笑容里带着些许期待。

    《暗恋手札》上说了。

    辜长思最喜欢吃酸的东西了。

    追人先套胃,若是想用美食套牢辜长思,一定给他做一桌全酸宴。

    温雪翡记得,手札上面还在“全酸宴”三个字上画了重点圈圈。

    旁边备注小字。

    【有机会一定要给辜长思做一顿全酸宴呢!】

    可见当时的她想给辜长思做饭的心有多迫切。

    所以,《追小思思三十六计》里,她第一条就选的是做饭这一项。

    就…就不知辜长思满意不满意她的手艺。

    离北佛院有些距离的树干上。

    重离半撑着树干坐着,旁边站着一本正经的呆鹅。

    重离拍了拍身旁树干。

    “呆鹅,坐过来。”

    呆鹅:“主子,我站着就好了。”

    重离:“那多没意思,看戏还是坐着看好。”

    呆鹅:“寺庙怎么会有戏呢?”

    重离嗤笑一声。

    目光落在神色虽正常,但放在石桌下的手却是蜷紧发白的辜长思。

    眼里划过些许趣味。

    “喏,这好戏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