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温雪翡疑惑地看着温胭脂。

    姐姐虽然惯常有些冷,但今日好似格外的冷。

    温雪翡出声询问。

    “姐姐,你怎么了?”

    “可是父亲说了什么重话?”

    温胭脂顿了顿,摇头。

    “没有。”

    “我没事。”

    温雪翡虽有些担心,但见温胭脂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她也就住了口。

    路上尽量挑些有趣的事,想着兴许能逗温胭脂开心。

    但温胭脂一路上几乎都没什么笑容。

    只在两人分别之时。

    温胭脂忽然道。

    “先前你说你要挑荷包花样?”

    温雪翡点点头。

    “姐姐,有什么建议吗?”

    温胭脂:“荷包是传达心意之物,你应该知晓。”

    温雪翡脸颊微红,轻轻点头。

    因此她想着是否可以借此机会隐晦传递,也不用辜长思知道其意,但若是辜长思随身带着藏着她心意的荷包。

    温雪翡会有种隐秘的愉悦。

    像是被架在火上煮的水,在煮沸之前,永远无人发现它平静的表面下有多滚烫。

    温雪翡脸上的开心,温胭脂瞧见了。

    越是瞧见,她内心的不平静越盛。

    温雪翡从温母那里,得知的是开心的消息。

    而她从温父那里,得到的是什么……

    起初温胭脂是开心的,甚至是兴奋的,激动的。

    因为她没想到“雾隐居士”居然也会来这次月迟雅集。

    他会来,便是说,他终于动了收徒之意。

    当年,温胭脂之所以会婉拒辜承妄的收徒之意。

    便是因为她心里有一个更大的宏图。

    画之一道,因为在大燕备受推崇,除却个人外,还有如同江湖般的派系。

    以南北为界,南方有吴派,松江画派,浙派,扬州画派……

    北方有四李画派,乾坤书院,北四家……

    但有那么一个派系,不以南北划分,却隐隐是整个画界地位最为尊崇的。

    这一派,名曰无为派。

    无为派,存在历史极为悠久,至今大家不知道第一任无为派掌权人是从什么开始建立的。

    但无为派的规矩,却是世人皆知。

    无为派的掌权人,一生只收一个徒弟,代代如此,传承了下来。

    可量少,却是质精。

    无为派每一代掌权人所收的那位徒弟,皆是画坛惊才绝艳的绝顶奇才。

    且要么不出山,出山定是画圣。

    “画圣”这一名号,无为派的人,可是拿下了好几回。

    这一次依旧不意外。

    雾隐居士。

    无为派现任掌权人。

    当世画圣。

    雾隐居士想要在“月迟雅集”上收徒的消息,温胭脂得知,饶是她惯常冷漠,也忍不住眼浮激动。

    但,她听到了什么。

    “胭脂,父亲想同你商量一个事。”

    “我知你在画画颇有天赋,所以这次月迟雅集,你能成为雾隐居士徒弟的希望非常之大。”

    “历任无为派掌权人,皆会允他弟子许一个心愿要求。”

    “父亲,想同你商量的是…倘若,你真成为了雾隐居士的徒弟,能不能…将这个心愿要求,让渡给雪翡。”

    温胭脂的激动僵住了,整个人似不可置信地盯着温默。

    温父也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但他眼里也积淀着苦衷。

    似是有苦难言,只是当时的温胭脂心中怒意冲顶,已然看不到这些。

    “我知你现在不明白,父亲眼下也不能同你详说,但这件事对雪翡很重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父亲将会同你和雪翡说一件事。”

    这句话,温胭脂听见了。

    但她已然不想知道。

    她心中涛涛的怒意,正在一步一步侵蚀着她的理智。

    直至她耳边,温雪翡问起选花样的事。

    她想表达她的心意。

    温胭脂看着温雪翡开心的模样,只觉刺眼的紧。

    好一会,温胭脂声音有些喑哑道。

    “那就选黄色鸢尾花吧。”

    ***

    几日后。

    一腰间悬挂黄色鸢尾花荷包的身影出现在京郊。

    她有些紧张地整理一下衣衫。

    依着记忆中那人提点的话,沿着山路缓缓而下,又是走过了一条羊肠小道。

    期间她虽小心没让衣衫刮破,却因为近来下雨,鞋上还是沾惹了些许泥点。

    等到她拐出羊肠小道,真在那道边茶亭看到她心心念念的身影时。

    温雪翡脸上瞬时洋溢开一个笑容。

    刚准备小跑,又是微顿,整了整衣衫,小心地踱步过去。

    离得近时,温雪翡刚想出声呼唤。

    却见那道身影单手撑着额头,眉心紧皱,眼微阖,清隽面容满是疲惫。

    温雪翡眨了眨眼,未敢出声,转而放轻了脚步,坐到那道身影对面。

    温雪翡有一段时日没见到辜长思了。

    她刚一坐下,视线便黏在了辜长思的面容上。

    辜长思眉骨清隽,初见便是惊为天人,更别说离得如此之近的细细观察。

    温雪翡中间有好几次慌乱垂眸,耳廓早已绯红。

    但后来她稳下心神,看着看着,却忽而有些心疼。

    近日,辜长思不知是不是公务过于繁重。

    他眉宇间有着明显的疲惫,眉心的折痕一直不散。

    明明是在休息,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紧绷。

    温雪翡微微抿了抿唇,也不知今日来寻他,会不会有些打扰。

    就在这时,温雪翡忽然注意到辜长思脸颊有一抹沙泥。

    定是今日操练之时,未有注意沾染上的。

    温雪翡拿出自己的手帕,半起了身,往前倾了倾。

    伸出手帕,想帮辜长思擦掉脸上的沙泥。

    只她刚凑近,却见那沙泥上还沾着点碎草。

    温雪翡也未有多想,轻轻地吹了吹碎草。

    柔软香甜的呼吸拂过辜长思的面容。

    他眼皮微动,缓缓睁眼,长长的睫羽,像是一剪子碎了光影。

    而温雪翡还保持着吹气的姿势。

    这姿势,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更有些像…要亲辜长思。

    两人同时一愣。

    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