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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有些朴素的房间,并不算大,周遭的光线有些暗。

    一个大圆桌赫然围坐着一群人,主座是辜长思,个个神色凝重。

    “这群前朝余孽也怪,早些年消停地猫在大燕东南西北,跟钻洞的耗子一样,踪迹难寻,这一年怎么频频出现在盛京?”

    辜家的暗部正在分析着眼下他们手上最为紧急的任务。

    今日,这群人又端了一家前朝余孽藏在盛京中的“据点”。

    可惜,虽抓获了部分前朝余孽,但这群前朝余孽大多服毒自尽,拦下了那几个也不是什么核心人物,没能问出什么具体的情况。

    只知道他们在盛京开了个酒楼。

    位置在通往朱雀东街和朱雀南街的交界路口,倒是个热闹之地,就是有些容易暴露。

    “你说他们干嘛在那个地方开酒楼?”

    “我要是知道,我不早就去卧底了?”

    “诶,看来只能继续抓捕了。”

    “不过这前朝余孽来盛京的目的一日不明,我这心里就一日不踏实。”

    这个暗部属下压低了声音,小声同身旁人耳语。

    “你瞧,就连主子最近都好似有些寝食难安,忧思难定。”

    “我瞧你怕是眼神出了岔子,我们家主子什么事摆不平,不就一群小小的前朝余孽,管他什么歪门心思,大不了武力镇之。”

    “可……”

    五号推了推两人。

    “别说了,主子起身了。”

    离辜长思最近的一号忙道。

    “主子,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辜长思神色微有沉凝。

    “怪。”

    一号忙接话:“是挺怪的,我们也很纳闷一贯藏头藏尾的前朝余孽这回怎么行事这般大胆。”

    但一号话还没说完,辜长思却似风过,出了门。

    一号看向五号,有些愣。

    “主子,这是自己去查了?”

    五号瞥见辜长思先前座位上一页没动的呈报册,眉梢微挑。

    “估摸不是查酒楼的事。”

    辜长思急匆匆骑马往南华寺赶去,但在半路却停了下来。

    因为遇到了往回赶的温雪翡一行人。

    辜长思握住缰绳,同马车里打着窗帘的温雪翡对视了一眼。

    温雪翡明显惊讶。

    “你怎么出现在此,今日你不是要训练士兵吗?”

    “前朝余孽”是重要机密任务,不能对外说,辜长思办案子的时候,只说去训练士兵去了。

    “旷工”的辜长思面不改色。

    “今日结束的早。”

    “你不是去找小月饼玩吗?”

    现在日头稍早,不该是温雪翡回家的时间。

    温雪翡眉心顿时微皱,侧了侧身,让辜长思能通过不大的马车窗户看清里面的情况。

    “小月饼今日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听小月饼娘亲说,最近小月饼出现了好几次这样的情况,我有些担心,便想着带小月饼去盛京里找个厉害的大夫好生看看。”

    马车里,小月饼娘亲抱着小月饼,一脸担忧,旁边还坐着同样担忧的十五。

    而小月饼本人倒是无忧无虑地在笑。

    “冷漠哥哥,你瞧他们紧张的,我估计我就是没睡好觉。多吃几顿饭,睡饱饱就好了。”

    小月饼娘亲生的和善,看着不像容易动怒的人,此时声音却带出了几分斥责。

    “胡闹,都昏倒了,岂是小问题,蒙温二姑娘良善,带我们去看好大夫,还不快谢谢温二姑娘。”

    温雪翡连忙摆手,牵过小月饼的手道:“不用客气,我当小月饼同我亲妹妹一般。”

    “这……”

    “好啦,不用跟我客气,上回您还给我那么多馒头,我都没同您客气呢。”

    温雪翡不等小月饼娘亲答话,转头又是询问辜长思来意,听见是来找她的,温雪翡虽有些疑惑,但眼下小月饼的病最为要紧,几人便先送着小月饼去医馆。

    好在大夫看过后,小月饼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子有些虚,补上一补便好。

    温雪翡本想送小月饼等人归家,但小月饼娘亲却摇摇头。

    “您一来一回也麻烦折腾,小月饼体弱,得让她多动动,就由我跟十五,陪她走一段山路,活络活络筋骨。”

    “就是就是,小月饼可喜欢爬山了。”话音落,小月饼还不忘同温雪翡挤眉弄眼,眼神在她和辜长思之间扫来扫去,捂嘴笑开。

    温雪翡被看得不好意思,也知这是他们不想当蜡烛灯的意思,便没再多强求。

    之后,温雪翡被辜长思带去了上九湖。

    也就是他们七夕相遇之地。

    还是那艘画舫。

    辜长思同样备下了温雪翡爱吃的饭菜,只是没有一道菜再加了酒。

    不过这一回,却还是同上一回有些不一样。

    温雪翡一进画舫便觉屋内暖洋洋。

    仔细看,地上铺了松软柔顺的羊毛地毯,沿壁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悬挂着精巧的炭炉。

    温雪翡有些讶异。

    “这不过才十月,你就做了这么多准备?你怕冷?”

    辜长思摇头。

    “那你这是?”

    “你怕。”辜长思肯定道。

    “前几次握你的手,便是还带着一些暑气之时,你的手都有微凉,你亦同给我说过,你不便的那几日,小腹都会有些不舒服,平素更需要保暖才是,再加上画舫在水上,一会入夜更会有些凉,准备这些,你会舒服很多。”

    辜长思难得多言,听的温雪翡有些愣。

    她眉眼微弯:“知道了。”

    不过,她还是多看了辜长思几眼。

    辜长思面如冠玉,于外人而言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宛如一尊冷漠的冰山,便是在她跟前,平素也是有些习惯性带冷的。

    可辜长思却对她极好。

    这份好,温雪翡一开始没有太察觉,也是后来慢慢发现的。

    有那么一次。

    温雪翡同辜长思逛街,沿路她只是看了街边的糖葫芦一眼,过了会,整个糖葫芦堆,辜长思都送到了她跟前。

    温雪翡当时讶异道辜长思怎么知道她馋了。

    辜长思却没说话,好似即使温雪翡不说,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还有一次,她手痒,在书铺试了试笔,不能作画,她就写了下字。

    只不过,温雪翡的字,她自己都没眼看。

    旁边有小孩进来刚好看到,指着温雪翡的字就笑话,比他们写的还丑。

    温雪翡不好意思,正准备把纸收起来,辜长思却让小男孩写了一幅跟温雪翡一样的字。

    然后他冷冰冰地看着小男孩的字道:“比我的字还难看。”

    气得小男孩哇哇哭,可当小男孩看到辜长思写的字后,哭的更大声了。

    温雪翡当时没说,心里却是清楚,辜长思是为了她,才做这般欺负小孩的举动。

    还有……

    今天这次。

    辜长思这时恰巧往温雪翡手里递了一个暖炉。

    “拿着,更暖和些。”

    温雪翡笑笑:“你啊,比我父亲母亲还细心。”

    “不过呢,我不想拿。”

    辜长思微顿:“样式不和你心意?你喜欢什么样的,一会与我说说,我找匠人再做一个。”

    温雪翡:“我喜欢你这样的。”

    辜长思抬眸不解,温雪翡已然脸色微红地牵起了他的手。

    因为画舫升了温,辜长思手里也有了微暖的温度,大手很容易便包裹住了温雪翡的小手。

    “要什么暖炉,有你就好了。”温雪翡轻轻晃着两人牵住的手,小小声道。

    辜长思看着手心牵着的软乎乎的小手,晃啊晃的,一双桃花眼随着晃动微有弯曲的弧度,随后带着温雪翡上了楼。

    温雪翡吃东西倒是吃的开心,但心里一直记着辜长思找她该是有事,她中间有问询,辜长思想了想却说没事。

    直至温雪翡临走时,垂眸抿唇,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辜世子,我要走了。”

    辜长思朝她走近,温雪翡心跳缓缓怦然,却见辜长思只是牵着她的手,准备下楼梯。

    “走吧,我送你回去。”

    但辜长思一扯,却没扯动道,温雪翡还待在原地。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声音有些小,带着些微羞涩。

    辜长思回头,扫过温雪翡光洁的额头,目光有所停顿。

    片刻后,他再次回到温雪翡身前,高大的影子笼罩在温雪翡身上。

    “雪翡。”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温雪翡抬眸,带着如往常般的羞涩。

    可…却没能等到预料般的柔软。

    而是听到辜长思的声音响起。

    “雪翡,为何如此?”

    “怎、怎么了吗?”

    跟前的女子微愣,赶忙垂眸,错过辜长思探寻的眼神。

    辜长思看在眼里,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为何一定要临别吻?”

    一开始,辜长思只以为是温雪翡的一时兴起,但后来却发现温雪翡每一次在二人约会分别之时,都会提出这件事。

    好似,在确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