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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 辜长思进来的时候,唐雪翡手里还拿着扇子。 这是大燕成亲的礼节,名为“却扇礼”,要等到所有亲友退却,只余留自家夫君之时,由自家夫君亲手取下扇子。 辜长思快步走了过去,唐雪翡虽是害羞却也好奇。 “不过半个时辰,你怎就回来了?” “外头还有好些宾客吃席,这样会不会招待不周?” 唐雪翡话还没说完,身前的扇子就被辜长思握在了手里。 两张好看的容颜被烛灯一打,眉眼皆是更为柔和了些。 辜长思将唐雪翡的扇子拿在自己手里,轻轻掂了掂:“足金打造,太重了。” 说完又是翻过唐雪翡执扇的手腕,三指并行,轻轻给她揉着。 唐雪翡失笑:“我没你想象的那般柔弱,一柄扇子还是能拿一日的。” 辜长思听完也不说话,只继续揉着,顺便把扇子放的更远了些。 好似掐算这点,唐雪翡的酸胀感消失之时,辜长思手停了下来,牵着唐雪翡走到摆满了花生,石榴,枣子的红绸桌前。 花生石榴枣子放在桌子正中央,三层叠着的棕木果盘,最底下是花生,第二层是石榴,第三层是枣子,沉甸甸地压在桌上,下人们布置的时候一点都没偷工减料。 离两人近些的位置,有一金盏瓶,旁边放着两个足金酒杯,其上笔走龙蛇般各自雕着一个“喜”字。 辜长思拿起金盏瓶,往两个酒杯里斟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金盏杯里显得格外的诱人。 辜长思将其中一杯递给唐雪翡,唐雪翡有些紧张,接过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琥珀色的液体溢出来一些,滴在了她手上。 唐雪翡一慌,忙想拿出手帕擦一擦,却在手动之时,想到自己今日身上并没有带手帕。 倒是辜长思准备周全,从袖子里扯出一块藏青色帕子,轻轻掠过唐雪翡指间的酒液。 他静静擦着,唐雪翡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主动接近辜长思那次。 “赏莲宴”那次。 她端着酸梅渴水,想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辜长思。 那一日,她也因为紧张,把酸梅渴水溢出来了一些。 唐雪翡眉眼微转,心里多了一个问题。 “长思,若是在赏莲宴那次你便已然知晓我的心意的话,那一日你会怎么做?” 辜长思停下擦拭的动作,抬眸看唐雪翡。 一双清冷的眸子扫过她的眉眼,淡淡笑了笑。 “若是那时便知,那一日你便会成为我的未婚妻。” 唐雪翡脸颊腾一下红了,羞着垂下脸,不知该怎么接话,那…便喝酒吧。 唐雪翡清了清嗓子,手往前伸了伸,挽过辜长思的手腕,羞涩的声音还未退散。 “喝交杯酒吧。” 辜长思眼里揉进了几分柔情,微微点头。 “好。” 手臂交叠,金盏杯压过软唇,礼成。 因着唐雪翡不能饮酒,所以交杯酒不是真正的酒,是梅子水,酸甜好喝。 若不是交杯酒只能喝一杯,唐雪翡还真想再来一杯。 她放下酒杯的时候,眸间有些粘黏金盏瓶。 辜长思给唐雪翡手里塞了一个甜枣。 “梅子水再好喝,也有些凉意,别贪多。” 唐雪翡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而且……”辜长思倏而凑近在唐雪翡耳边,鼻息间有着香甜的梅子气息。 “今晚,不宜起夜太多。” 唐雪翡的脸颊红晕,彻底下不去了。 红烛摇晃,床畔轻颤。 …… 守在院子里的绿绿组丫鬟们,第二日一个个脸通红,眼神有些呆呆的。 “昨夜叫了几次水了?” “七次。”年纪最大的绿芙说起这事也不免通红着一张脸。 其他几个绿绿组丫鬟一边压抑惊呼,有些心疼自家主子,一边又隐隐发笑。 公主好福气! 屋内,清晨的阳光穿透菱花窗,缓缓落入红绸木床,唐雪翡紧闭的眼皮被眼光晃的有些难受,她下意识皱紧了眉,但不多一会,她的眉间便是舒展开来。 一只薄凉白皙的手挡在了唐雪翡的眼上,为其落下一层阴影。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 唐雪翡睡得很香甜,那只手也一动未动。 等到唐雪翡迷蒙要醒之时,那只手悄悄收了回去。 唐雪翡慢慢掀开眼皮,眼神从朦胧变得清明。 她微愣了一瞬,接着快速将红绸被,盖过了自己的面容。 旁边的辜长思轻扯了扯被,却发现唐雪翡力气使得大。 辜长思冷清眸子垂下,细碎的阳光在他鸦羽般的长睫上晕开一层光沫,辜长思若有所思。 “夫人可是害羞?” 听到这个称呼,唐雪翡越发将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回忆像是被一下子踢翻,昨夜忘情之时,辜长思在她耳畔一声一声地伴随着律动轻轻唤着。 “夫人。” 唐雪翡不敢往下回忆,埋在被子里的脸红的像缺氧。 被子外的辜长思接着道。 “其实,我亦害羞。” 唐雪翡眼睑轻眨,有些好奇辜长思害羞是什么样。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好奇,还是轻轻将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结果刚一出来,就对上了一双理智清醒的眸子,哪有半点害羞的迹象。 脸蛋红扑扑的唐雪翡细眉一竖,委屈巴巴地瞪了一眼辜长思。 “你骗人!” 辜长思将被子再往下扯了扯,露出了唐雪翡完整的面容。 “若不这么说,你可要在被子里憋坏了。” “哼!” “而且,我也没有骗人。”辜长思温声道。 “那你哪有害羞?” 辜长思半起了身,二人均未着寸缕,辜长思身形并不是清瘦,而是因为常年习武,有些明显的线条,但皮肤却是冷而白,像是一块冷硬的寒玉。 唐雪翡触及,想起昨夜的旖旎,脸颊不自觉又红了更多。 而下一刻,她惊呼一声。 之间辜长思扯过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压在了他的身前。 “辜长思你……”唐雪翡想撤回手,羞答答道。 “这可是白日,一会还要去给定国公和陆夫人请安。” 辜长思薄唇微抿,过了会,胸腔像是溢出几分笑意。 “夫人,你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感受! 唐雪翡越发脸红,却见辜长思将她的手压在他的胸口上。 不一会,快速而有力的心跳传来。 “感受到了吗?”辜长思低声询问着。 唐雪翡这才明白辜长思的意思,她眼神慌乱了一瞬,但还是嘴硬道。 “又不知道平时的,没有对比,如何感受?” “那…这样呢?” 唐雪翡刚想说“怎样”,却见辜长思忽然压低了身子,一道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两人鼻尖靠近,仿若再近一点就要贴上。 而她指尖的心跳,比方才更快了些。 辜长思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她,像是深不可测的夜海。 他沉着声道。 “感受到了吗?” 唐雪翡心跳怦然,回避着辜长思的视线,胡乱点着头。 可头顶的辜长思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唐雪翡推了他一下。 “不用再证明了,我们该去请安了。” 辜长思却未有答话,就在唐雪翡疑惑之时。 辜长思清冷的声音里夹在几分温热的呼吸,吹散在她颈边。 “我也想看你的证明。” …… 那一日的请安,到底是晚了。 *** 【婚后日常】 似乎是对三公主的偏爱,平乐帝给辜长思放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婚假,大有你不好好把我闺女陪高兴了就别回来当官的架势。 而既然假期这么长,自幼长在深闺里的唐雪翡便提议想出门走走。 两人也没说去哪,像是随性而起。 就连第一日的东南西北方向,都是抓阄抓的。 而这一抓,方向指向了西南边。 一开始两人却是以夫妻身份相称,但后来唐雪翡玩心一起,有一次去城里的成衣铺里,买了一套男装。 她换上男装后,同辜长思道。 “到下一个城镇之时,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吧。” 辜长思露出些许无奈的笑,点了头,伸手想去牵她。 唐雪翡却拍了一下他的手。 “哪有兄弟牵手的。” “我们要进入状态。” 辜长思闷了一会,皱了皱眉。 “到下个城镇前,都不能牵手吗?” 唐雪翡点头,但见辜长思脸色越来越沉,她又拐了个弯儿,耳尖微红。 “晚上还是在一起的嘛。” 辜长思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不过唐雪翡怕辜长思忍不住,所以还是给两人立下了一个约定。 “如果中途我们谁想反悔,就吃一周苦瓜!” 难得,苦瓜是唐雪翡和辜长思都不喜欢吃的东西。 只是未曾想到,会是唐雪翡自己先想反悔这个约定。 她看着前面并行而走的一男一女,脸色比苦瓜还苦。 唐雪翡生气地跺了一下脚,快走几步,挤进了越靠越近的两个人中间。 唐雪翡往左边展颜一笑。 “林姑娘,这里离你家还有多远?” 林青儿微愣,她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垂眸指向一个方向。 “沿着这条路走,约莫太阳下山就能到了。” 唐雪翡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冲着林青儿点点头,林青儿垂头更多了些,然后转头的瞬间,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瞪了辜长思一眼。 辜长思眉梢微挑,看了眼在两人身旁的林青儿,倒也没多说什么。 见辜长思完全不解释,唐雪翡神色越发不愉,她余光瞄到身旁林青儿清秀的面容,再看看自己灰扑扑的男装打扮。 有些后悔自己穿男装的决定。 林青儿是两人在一个陷阱洞里发现的,她二人到之时,林青儿已经呼喊了很久了。 直至唐雪翡探了一个头呼喊了一声,林青儿本是绝望的眼底这才亮起了光。 唐雪翡气闷,明明是她先发现的林青儿,也是她把林青儿拉上来的,怎么林青儿上来之后,就不怎么理她了,反而围着辜长思转。 唐雪翡又看了眼辜长思仿若寒玉一般的容颜。 心里嘟囔。 她男装扮相也没有输给辜长思啊。 这一道,唐雪翡硬生生挤在了两人中间,本来先前还说着话的两人,因为唐雪翡的加入,似乎三人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唐雪翡越发不高兴,搞得她像一个破坏者一样。 直至将林青儿送回了她所在的小镇,但夜行山路,有猛兽出没,太不安全,林青儿父母再三感谢后,便想邀着唐雪翡和辜长思住下一晚再走。 唐雪翡虽有些不情不愿,但为了两人的安全还是住下了。 不得不说,农家饭果然是香。 就一个简简单单的猪油拌饭,都让唐雪翡难得成了大胃,整整吃了两大碗。 更别说,还有那一桌子的清蒸鲫鱼,香煎豆腐,韭菜炒蛋,蒜苗炒腊肉…… 唐雪翡出门消食的时候,难得砸吧了下嘴,回味着方才那肥瘦合适的腊肉口感。 简直太好吃了! 只是,在她被林青儿叫住之后,这一份愉悦瞬间消失。 唐雪翡忽然想吃糖葫芦,这镇子虽不算大,但糖葫芦正好在街尽头,辜长思便让唐雪翡在这儿等他,他去给她买。 不过唐雪翡有些莫名,林青儿叫住她干嘛。 难道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但唐雪翡转念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穿的是男装。 她撇撇嘴,估摸着林青儿是来向她打听辜长思的消息的。 唐雪翡恨恨,她一会就把辜长思成亲的事告诉林青儿。 不止如此,她还准备给辜长思编个十个八个小妾。 等等…她这算自己绿自己吗? 就在唐雪翡愣神之时,林青儿已然走到唐雪翡身前,她比唐雪翡矮一些,垂着头,绣鞋在泥土地上点了点。 “温公子。” 唐雪翡在外化名为温堂。 唐雪翡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身前的林青儿已然继续。 “辜公子不在吗?” 唐雪翡眉眼郁郁,心道果然是来问辜长思的,她语气便有些不太开心了。 “不在。” 可林青儿却有些莫名的开心。 她似踟蹰了下,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 唐雪翡瞳孔微缩,这么快就开始送荷包了? 好你个辜长思,也不知在同林青儿相处那段时间里,他做了什么“好事”。 唐雪翡气急,视线落在林青儿手里的荷包,更气了。 比她绣的好太多了。 就在唐雪翡越发生气时,林青儿说话了。 “这个荷包,可以请你……” 唐雪翡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她在等待林青儿说出辜长思的名字,然后果断拒绝,顺便把她刚刚想的关于辜长思的瞎话,告诉林青儿。 只是…… “这个荷包,可以请你收下吗?”跟前的少女捏着荷包的手明显有些发颤,她不敢看唐雪翡,耳尖却是红了。 唐雪翡面容顿僵,眼里的气闷还未消散。 等她反应过来之时,神情尤为惊恐。 “这…这…林姑娘…你确定是给我的吗?” 林青儿虽不敢抬头看唐雪翡,但却是轻轻地点了头。 唐雪翡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脑海一下子轰鸣了。 这时,辜长思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些似笑非笑道。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 唐雪翡把林青儿带到一个巷子里,解释了所有的真相。 林青儿出来的时候,眼神有些木呆呆的。 看向辜长思更是愣了愣,其后有些郁闷地瞪了一眼辜长思。 再然后,唐雪翡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辜长思凉凉来了一句。 “后悔了?” 唐雪翡快速摇头:“怎么可能。” “就是忽然觉得自己选择穿男装的提议是个错误。” “给了别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知道,打碎希望这种事,真正做起来也挺为难的。” 辜长思见唐雪翡是真的有点不开心,自己吃醋那点心思也收了起来。 “你别多想,美好的事物,总是会引人追逐的。” “不能回应这份心意,并不是你的错。” 唐雪翡点点头,这本就是一件小事,她情绪很快就能过去。 哪知,辜长思话还没说完。 他淡淡的语气难得噙着几分笑。 “而且,不高兴的,应该是我吧。” 唐雪翡“噗嗤”一乐,心里那点情绪彻底消散了。 当夜,二人也就没好再回林家,而是寻了镇长,花钱找了一处镇长家多余的干净空宅。 而这一夜,唐雪翡辛苦了。 没办法,破了约定的唐雪翡为了不吃一周苦瓜,付出了体力的代价。 …… 因着林青儿的事,唐雪翡学乖了,再不敢提什么穿男装的鬼主意。 两人倒是相安无事一路到了蜀中。 不过,本来是十日的路程,硬生生多走了一个月。 倒不是两人马车慢,而是…… 唐雪翡瞪了一眼在马车另一边支着头小憩的男子。 成亲后的辜长思,似乎不太明白“节制”二字。 唐雪翡回忆起某个白日,她在大汗淋漓之后,小声嗔怪了辜长思一句。 “这样下去,我们还玩不玩了?” 辜长思指骨纤长,他轻轻点了点唐雪翡的鼻尖。 “方才见你也玩的挺开心。” 唐雪翡脸色一红,却也咬牙切齿。 “那我也想出去玩玩。” “好。”辜长思倒也没多纠缠为难。 不过,唐雪翡有些好奇,嘀咕了一句。 “这几日总共也没睡几个时辰,体力有这么好吗?” 辜长思耳尖动了动,本是穿衣的动作一停,回眸浅笑。 “夫人,有些事是不可以质疑的。” 之后,唐雪翡切身体会到了“质疑”的后果。 幸而这般日子,到了蜀中有了改变。 倒不是辜长思“体力不支”,或是唐雪翡不愿意,而是两人意外碰到了一对旧识。 蜀中火锅的名气,远在盛京都是响亮。 唐雪翡一到锦城,就直奔火锅而去。 有些遗憾,唐雪翡不能吃辣,只能点上鸳鸯锅,滚汤烧开之时,辜长思似掐准时辰般,将片成薄片的肉片倒了进去,还有蜀中特制的香肠腊肉。 肉质的鲜美,汤汁浓郁的鲜香,拿着筷子敲碗等的唐雪翡眼神晶晶亮。 只是还未等到肉熟,底下多了几分喧闹。 “什么人满?” “那边靠窗不就有个空桌吗?” 店小二赔着笑脸:“不好意思,客官,那边的桌子先前已经被其他客人定下了。” “他们给多少钱?我给你双份?” “不行的,客官,这不是价钱的问题。” “三份?五份?” 就在那人不耐要喊到“十份”时,头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长平…平,你怎么在这?!”差点叫出暴露长平长公主身份的唐雪翡下意识掩住了唇。 长平抬眸,同样惊讶。 之后顺理成章,四人拼了桌。 唐雪翡是第一次见意阑衫,她余光轻轻打量了他一眼。 穿着一身青衣,身形清瘦,面容虽俊朗,但脸上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着并不像一个多正经的人。 唐雪翡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仔细回忆了下,才发现意阑衫跟重离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一位是男子,一位是女子。 但他看长平的眼神,明显是温柔且认真的,唐雪翡将担心稍稍收了回去。 看着长公主脸上开心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长平同唐雪翡说这话。 “眼下,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姑姑了?” 唐雪翡认真点点头,刚准备换个称呼,长平立马笑开。 “我同你说笑呢,莫名其妙我就升了辈分,在你们这显得我有些老。” “反正现在行走在外,你我还是名讳相称吧。” 唐雪翡点头,辜长思却同意阑衫碰了一下杯。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意阑衫嘻嘻笑着回答。 唐雪翡有些惊讶。 “你们认识啊。” 意阑衫耸耸肩,半开玩笑道。 “虽然知道辜长思这个闷葫芦绝不会主动交代我同他相识的事,但真正知道你真没说,我还是有些伤心的。” 唐雪翡没听出来意阑衫的玩笑之意,忙替辜长思解释道。 “不是不是,是我没问。” 长平长公主笑开。 “小雪翡,意阑衫开玩笑的,他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哪能为这种小事生气。” “说起来,我道当时辜长思为何要取走那幅画。” 唐雪翡显然不知长平长公主在说什么。 “什么画?” 长平长公主看了看辜长思,有些讶异。 “你还没同雪翡说呢?” 辜长思倒是淡然。 “只是收藏,不必特意说。” 长平长公主失笑,为唐雪翡解惑。 “就是当初那幅我为你二人画的美人图,未曾想到当时的命题真的应在你二人身上了。” 长平长公主指了指辜长思。 “你这位夫君,嗤嗤,占有欲可有些了不得。” “那幅画我刚画完,就被他拿走了,用意阑衫消息换的。” 唐雪翡瞬时瞪大了眼,看向辜长思,耳后微微泛红。 她小声嗔怪了辜长思一句。 “若是当时告诉我,哪还有后面的事。” 辜长思偏头,同她咬着耳朵。 “你这是着急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辜长思也算是慢慢开了窍,对待唐雪翡偶尔也会多了一些玩笑。 唐雪翡耳尖更红,怕被长公主和意阑衫注意,藏在桌下的手掐了一下辜长思。 不过,唐雪翡却也想多,长公主和意阑衫眼下无力分神管她,两人竟当着辜长思和唐雪翡的面,拌起嘴来。 意阑衫:“所以,我当时是被辜长思给卖了呗?” 长平长公主:“怎了?到我宫里还委屈了不是?” 意阑衫:“倒也不是。” 长平长公主:“那现在跟我回去?” 意阑衫皱了皱眉:“长平……” 长平长公主:“……” 之后这顿饭,大家倒是吃的不那么开心了,等到四人散场时,唐雪翡有些担心地看向长平和意阑衫的背影,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长思,他二人晚上会不会吵架啊?” 辜长思将身上的披风给唐雪翡盖上,好好地给她系好带子,才道。 “不会的。” “每一对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别太担心。” 辜长思捏了捏唐雪翡的掌心,牵着她慢悠悠地往回走了去。 而不同于辜长思和唐雪翡的闲情逸致。 意阑衫和长公主一回去就继续谁都不理对方,一个人站在窗边好似望月,另一个人则在桌前喝着茶水。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在窗边望月的长平,忽而感到腰间多了一双手。 长平垂眸,刚想掰开。 却在转头之时,被意阑衫堵住了呼吸。 也不知是谁先去关上的窗户,等到月上眉梢之时,长平长公主雪肤半露,面容上多了几分意犹未尽。 身后的男人抱着她,轻声道。 “还生气吗?” 长平长公主哼了一声。 “这又不是什么能抵消的事。” 意阑衫给她掖了掖被子。 “我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先消消气,做一些开心的事,你的气自然会淡一些。” “可是问题不解决,我们会一次又一次为这些事重复争吵。”长平长公主有些烦躁,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太多的争吵。 意阑衫沉默了一会,过了会道。 “长平,明日我同你回京。” 怀里的长平身子僵了一瞬,她快速转身看向意阑衫,诧异道。 “你认真的?” 意阑衫难得收起了调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能为了我离开皇宫,千金之躯随我在江湖飘荡如此之久,我再怎么爱自由,也懂将心比心,你能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你做。” 长平瞬间拥住了意阑衫,在她怀里蹭了蹭,眼眶有些红。 “你答应了,这一次可不是我逼你的,你…你不许再跑了!” 意阑衫揉着她柔软的长发,嘴角噙着几分笑意。 “嗯,不跑。” “再也不跑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其实,长平没有来找意阑衫之前,也是意阑衫刚刚从月迟雅集逃跑之时。 他初初回到他爱了多年的江湖,重获自由,起初他是开心的。 是个正常人也不想被多加管束。 那一阵他疯狂地玩乐,吃喝赌,有事没事就去各大门派找高手切磋,闲时就去寻个闹市宅子或是山间野林住上一小阵子。 看人间烟火,看万物自然。 这是在遇见长公主之间,意阑衫的日常。 他以前觉得这样的日子,甚是逍遥自在。 可在某一日,他于闹市宅子醒来之后,却在床上愣了一会,但也没愣多久,他便出去找了个早点铺子,点了碗热馄饨,顺便热情地同早点铺子老板聊天,侃天侃地侃大山。 意阑衫真是个话唠。 吃完早饭,他又寻了间茶馆,听着说书人讲着新鲜有趣的奇闻趣事,他同茶馆里的其他人一起笑一起喝茶,虽不是认识,有着共同的爱好,也是相聊甚欢。 顺势就同在茶馆新交的朋友一同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意阑衫翻墙进了书院,听着稚子郎朗的读书声,他在自己眼上盖着两片树叶,躺在屋顶上睡得好不香甜。 傍晚又去赌坊赌了几把,赢了不少钱,都是些开心的事。 只是临到夜晚,他白日交的友人叫他去风月之地。 意阑衫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没说一句话,转身没入人流之中。 周遭都很热闹,意阑衫却在那时觉得他融不进去这份热闹。 好怪好怪…… 以前,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直至他要进门之时。 耳后忽然传来女子一声娇喝。 “意阑衫,这回看你往哪跑!” 意阑衫愣在原地,直至女子的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他才倏而回神。 身后的女子还在喋喋不休,环住他的手也越来越使劲,生怕意阑衫一个不留神又跑了。 可她却不知,此时的意阑衫,心里那份空荡忽然间好似被什么东西悄悄钻入了。 长平长公主恶狠狠道。 “意阑衫,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在想着怎么逃呢?” “我告诉你,这次你没有机会了,我长平栽了一次跟头绝不会再栽第二次,你休想……” 长平话还没说完,跟前的意阑衫忽然挣脱她的束缚,长平以为意阑衫要跑,下意识去抓,却见意阑衫只是转了个身,轻轻抱住了她。 “你来了。” “真好。” 【长平长公主x意阑衫番外完】 *** 【配角番外大合集】 【番外:北幽王唐元景】 唐虽是皇族之姓,但唐亦是大姓,当年唐元景的父亲也是因为同平乐帝同姓,两人才更为投契,拜了把子。 无心权利的唐元景依旧在盛京里做着他的生意。 只是每到初一十五之时,他都会去自家的回甘堂待着。 唐雪翡进门瞧见唐元景在算账,不由有些赞叹,难怪唐元景生意做得这般好,她每次来回甘堂都能碰到他亲力亲为的在这里算账看店。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唐雪翡先前也同唐元景有过几面之缘,再加上二人父辈的牵扯。 唐雪翡偶尔会同唐元景闲聊几句。 这一次,她依照往常,买了自己最爱的金丝蜜枣,然后再要结账之时,被唐元景唤住了。 “北幽王,可是有事?”唐雪翡询问道。 “正是有事,想请三公主帮个忙。” 唐雪翡身旁的绿芙有些警惕,但又有些拿不准。 这北幽王对自家公主好似有那么几分不同,又好似是自己想多了。 至少,北幽王对自家公主确实是君子坦荡,规规矩矩,而且自家公主回去也会同辜世子讲这些事。 辜世子听完,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提也不提北幽王,只问自家公主吃金丝蜜枣开心否,见自家公主点头,辜世子更没有再说什么。 但今日,却是北幽王第一次请自家公主帮忙,绿芙不由多打起了几分精神。 北幽王似是注意绿芙的异样的眼神,他抬眸看了过去,冲她笑了笑。 然后才同唐雪翡道。 “今日研制了一些新样式的枣子,本王见三公主喜欢吃枣,想让三公主帮我鉴定鉴定,提一些意见。” 唐雪翡见是件小事,点点头也就应下了。 “可以。” 唐元景邀着唐雪翡去向二楼。 回甘堂的二楼从不对外人开放,但今日为了试新品,破了一次例。 这些唐雪翡并不知道,唐元景邀她去的包厢,平素也是除了唐元景外,无人能进的。 这些,唐雪翡也并不知道。 唐雪翡坐下之后,唐元景先是给她上了一杯解腻的清茶,其后,才是将面前的食盒推在了唐雪翡跟前。 唐元景打开盒子,里面果然装着各色枣子。 唐雪翡本是打着帮忙的主意,可这一看倒是真馋上了,她挨个试吃,然而个个都好好吃。 她到最后不知不觉竟把样品吃光了,而且她也没能提出什么显著意见,只不停地说好吃好吃。 唐雪翡明显不好意思。 “这…我一会付钱吧。” 唐元景笑道。 “说是请你帮忙,如何还能要收你银子。” “况且,本王也不缺这几个银子。” 唐雪翡想想也是,便道。 “那行,等你这几样新品面世后,我定然买空他们。” “你自己也吃不完,买这么多浪费。” “无妨的,给长思吃,给父皇吃,还可以给温大人一家吃,还有长公主和轻雪他们……” 绿芙注意着唐元景的神情,见他听到唐雪翡提起辜长思也没什么旁的神情,只一直带笑看着唐雪翡。 绿芙一颗悬吊吊的心缓缓安落,看来,多半是她想多了。 而待唐雪翡主仆二人走后。 唐元景身后出现了一位老者,是从小看他长大的管家。 管家看着唐元景目光落在唐雪翡的背影之上。 想起近些年,唐元景拒了多门亲事。 管家道。 “王爷,您可是为了三公主拒了那些亲事?” 唐元景却意外地摇头。 “不是。” 管家愣。 “可王爷您明明是……” 唐元景回眸,扇子轻轻指在管家鼻尖,止住他的话头。 他狐狸眼微眯。 “你瞧,有些话说出来就变味了。” “现在这样,正好。” 管家不懂。 自家王爷对唐雪翡有着心意,她未同辜长思在一起时,他没有表露过,她同辜长思在一起后,更未有表露过。 可他眼里却再也没了旁的女子。 管家想了一会道。 “王爷,您是在等她吗?” 唐元景摇头。 “本王谁也没有等。” 他只是太过聪明。 在发现自己心意之时,也发现了自己不可能改变唐雪翡的心意。 他只是知道,人这一生能遇到喜欢的人,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有的人一生能遇到好几次,有的人一生只能遇到一次,有的人一生一次都不会遇到。 所以,他珍惜也享受这种感觉。 不是一定要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称之为幸福。 远远看着喜欢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他也没说谎,他不是为了唐雪翡拒绝了别人。 而是遇到喜欢的人,本就是一件是难事。 如果此生只能遇到一次,那他就好好享受着当下这份遥远的幸福吧。 *** 【番外:温胭脂】 记忆中的妹妹,总是柔柔的软软的,会跟在她身后,一口一句叫着。 “姐姐姐姐,等等雪翡。” “姐姐姐姐,不要丢下雪翡。” “姐姐姐姐,雪翡最喜欢姐姐了!” 那个时候,温胭脂即使冷漠,嘴角也会微微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所以,那个时候的温胭脂会凶巴巴地监督温雪翡吃青菜,就怕她身体不好。 那个时候的温胭脂会背着妹妹走山路,只因两人下山之时,妹妹累的脚疼。 那个时候的温胭脂会在打雷天,即使自己迷糊,也要记得爬下床,撑着伞去找害怕打雷的妹妹。 …… 是从什么开始变得呢? 温胭脂问自己。 是二人同时落雨归来,父亲母亲只关心温雪翡的时候吗? 是两人同时犯病,父亲母亲只往温雪翡院子跑的时候吗? 还是…… 后来,温胭脂终于知道真相后,她知道父亲母亲为什么会下意识更在意温雪翡。 他们家始终是亏欠着温雪翡的。 因为误以为她是前朝公主,抹杀了她的天赋,所以有了更多的亏欠,这才会有了更多的注意,或是说从旁的地方给予补偿。 而她到现在,却也不怪父母的偏袒。 因为,她自己也有问题。 落雨归来的时候,她明明发着高热,却因为倔强,在父母跟前说自己没事。 生病之时也是,要命的胃病,她随意喝了一副药,就强装自己没事。 她太要强,即使渴望关心,也没有表露出来。 以至于同父母之间,没有好好地说开。 误会积压,嫉妒丛生,久而久之,她恨上了源头,却是最为无辜的源头。 她的妹妹。 她对妹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当一切真相大白,她幡然醒悟之时,却发现…什么都回不去了。 即使,拿性命相抵。 可伤害就是伤害。 一旦有了裂痕,又怎么去复原。 就连最后,她的傻妹妹都只是顺从她的心意,给了她一个体面。 这样,她好像更无法面对她了。 盛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温胭脂在家闭了几年,这几年几乎足不出户。 她知道唐雪翡时常会来温府看望父亲母亲,可两人似有默契般,从未打过照面。 但有时候缘分也是逃不掉的。 一次,两人在南华寺静斋休憩之时,还是碰到了。 只是两人都极为默契,错身而过,没有同对方打招呼,各自归了各自的屋子。 但第二日临走之时,两人身边的丫鬟,却也去到了对方的屋子。 温胭脂的身边的琴棋书画,早已全部处理,把唐雪翡吓住的朱书和朱画,温胭脂直接将二人送去了官府。 现在温胭脂身边的丫鬟,是温母派给她的。 两边的丫鬟将各自主子交代的东西交给对方。 倒也默契。 温胭脂和唐雪翡都给了对方一道平安符。 要亲自在南华寺从早排到晚的那一道。 只是唐雪翡比温胭脂更多了一样东西。 温胭脂打开一看,手指顿僵。 是一副药方。 治胃病的。 药方最末,有着唐雪翡专属的丑字。 “在神医谷里随手扯的,只是送给有需要的人罢了。” 温胭脂腾而起身,慌张追了出去。 但还是慢了一步,唐雪翡一行人的身影已然成了一个小黑点。 身后的丫鬟见状有些不忍。 “小姐,我去给您备马车,眼下去辜府也是来得及的。” 温胭脂却是摇摇头,丫鬟以为温胭脂要放弃,刚想再劝说几句。 耳边却见温胭脂看着山下的小黑点,眼角缓缓露出温柔的笑意。 “日子还长,我和雪翡可以慢慢来。” *** 【番外:魏子行】 被当成了一个笑话。 一年。 两年。 三年。 …… 魏子行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第几年。 所有人都在笑话他,笑话他有眼无珠。 天才画手,天下第一美人,还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三公主喜欢他时,他竟然嫌弃避讳。 后来呢,温胭脂也看不上他。 三公主也找到了与她最为匹配的辜长思,两人天造地设,宛如一对璧人。 而他,成了这一出戏里的丑角。 他父母担心他被影响情绪,送他去了离盛京有些距离的东都。 可是,即使送到东都,那些盛京里该传来的消息,还是一字不落地都被他听了去。 他知道了温雪翡成了盛京里最受人羡慕的女子。 知道了她同辜长思的恩爱无双。 知道了她…嫁人了。 温雪翡出嫁的那一日,魏子行静静在月下坐着。 给自己拿了一个酒坛子。 没有学着文人倒杯,而是直接饮下。 今日,他或是也想尝尝这豪迈的喝法,能不能纾解心中郁结。 世人的笑话,他起初是感到难堪,丢人,抬不起头。 可到后来,他发现,他心里放不下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懊恼,后悔。 懊恼后悔为什么他会这么迟才发现自己是喜欢温雪翡的。 懊恼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自欺欺人那么久。 懊恼后悔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虚荣。 明明他早就喜欢温雪翡,却因为那时的温雪翡是一个草包美人,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认知,所以一直在自我欺骗,自己不可能喜欢这样的人。 可等到真正清醒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便是他想去挽留些什么,可他自己清楚的明白,他和辜长思比,他根本比不上。 不是那些才学家世的外物。 是他对温雪翡的喜欢。 他比不上辜长思。 不够纯粹,不够真挚,也不够勇敢。 这样的他,或许连去追求温雪翡都会让她觉得丢人吧。 他唯一能做的是就是离她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徒增给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魏子行又饮下一口酒,好辣,他呛了几声。 “好苦。” 可是他并没有醉。 他静静垂眸,摊开手掌,有一张纸条躺在他手里,是当初他被对手陷害,未能正常发挥之时,旁人只会告诉他下一次会更好。 而温雪翡却在纸条上鼓励着他。 【魏公子,你不要不开心,我方才看了,即使你是用手沾墨汁写的字,也比那李公子写的好看多了,今日,在我眼里,你就是赢家。】 魏子行失笑。 真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会幸福的。 魏子行仰头又是饮下一口酒。 这一回,好似没那么苦了。 *** 【番外:重离】 重离再一次来到了燕闭月的墓前,手里拿着一坛子酒。 不过,不是给燕闭月的。 她靠在燕闭月的墓碑边上,打开酒坛子封口。 “闭月,你一共就酿了两坛子酒,一坛子给我,一坛子给辜长思。” “辜长思上回一高兴,把他那坛子喝完了,而我却一直不舍得喝。” “就像我一直总在盛京周围徘徊,不想离你太远。” “不过,辜长思已然得到幸福,你的心愿也达成一半,我想我应该去完成你的另一半心愿。” 重离说话间饮下了一口酒,又是接着道。 “我还是会来看你的,只不过不会像以前那么频繁。” “频繁也不好,有几次被你父亲母亲逮到,追的我满山跑,我就当帮他二老锻炼身子骨了。” 之后,重离又在燕闭月墓前絮絮叨叨了好久的话。 在酒喝完之际,她将酒坛子埋在了燕闭月的墓边,起身,冲着燕闭月的墓碑笑了笑道。 “走了。” “回见。” 之后的数十年。 重离去过西州欣赏异域美人大漠风情,也去过北境当了好几年慈善商人,还去了南海钓鱼,也去了东都的武林盟主府独挑武林盟主…… 中间还顺便逛了一下皇宫,参加了长公主和意阑衫的大婚。 起初长公主对她颇为有些敌意,实在没想到意阑衫嘴里的重离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容貌盛极,不输于她的张扬女子。 可看了一会后,长公主的敌意便烟消云散。 重离眼里有人,这人不是意阑衫。 有那么些年,唐雪翡,长公主和重离竟奇奇怪怪地混在了一起。 唐雪翡和长公主偶尔会甩下辜长思和意阑衫,三人结队随意指个地方,说走就走。 一开始,重离觉得是唐雪翡和长公主顾忌着她这个孤家寡人的情绪,故意不带辜长思和意阑衫。 重离也同她二人说过,她不在意这些。 可她二人却摇摇头,只道重离想多了。 原来,还真是重离想多了。 长公主本就是肆意性子,虽爱着意阑衫,但真正确定意阑衫心意之后,反而不像以前那般拘着他,他二人成亲之后,有时会住在皇宫,有时又会浪迹在江湖,日子好不快活。 而唐雪翡则是被重离影响的。 重离当时一听,指着自己,有些莫名。 “我能影响你什么?” 唐雪翡笑道。 “虽然我如今已然为人妻,为人母,也许在未来,还会成为别人的婆婆,别人的姥姥奶奶。” “可在某些时候,我也想成为我自己。” “去拥有一些属于唐雪翡的时间。” 重离闻言,沉默了一会,没说话,但片刻后,她举起了跟前的茶水杯,隔空同唐雪翡碰了一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重离走过的地方很多,但有个习惯,她也一直都保留了下来。 每年她都会去看一次燕闭月。 数十年后。 呆鹅的面容上都已然爬上了皱纹,但他身前坐在轮椅上的重离却还是宛若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只是她连连“咳”了几声。 证明她的身体已然快不行了。 今日是燕闭月的忌日。 她依着往年的习惯要上山拜祭。 她都是晚上来的,因为可以看到月亮。 即使眼下,她的眼睛已然有些模糊,她还是抬了抬头,指着天上的月亮道。 “呆鹅,你看,今夜的月亮真圆。” 呆鹅看着只有几颗繁星的夜空,只道自家主子又犯了癔症。 但呆鹅也顺着重离的话道。 “是的主子,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 重离像个小孩一样拍了拍手,开心道。 “这是好兆头,快,我要同闭月分享。” 呆鹅点点头你,推着轮椅的动作更快了些。 而重离身上盖着毯子,年岁渐大,她慢慢变得有些嗜睡。 她缓缓合上了眼。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月迟水榭。 那个同燕闭月初遇的地方。 只是不是白日,而是夜里,夜空上挂着大大的圆月。 她坐在湖心亭里,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微风起,带来了身后一声温柔的呢喃。 “小离儿。” 重离身子微僵,快速转身。 面如清月的燕闭月正含笑看她。 重离眨眨眼,好像有眼泪掉了下来。 燕闭月却快速上前,微微皱眉,替她擦着眼泪。 “再次相逢可是开心之事,怎么还哭了呢?” 可越擦越止不住,重离干脆抱住了燕闭月,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重离很少哭,她很坚强,即便燕闭月走后,她也没哭过几次。 就是哭,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哭的撕心裂肺。 燕闭月一直拍着重离的背,眼含担心。 等到重离哭累了。 她才有些哑着嗓子道。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燕闭月揉着她的发,亲吻着她的额头。 “我来了,别哭。” “这一次,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重离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在月光下,静静相拥着。 燕闭月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 “小离儿,我想听你讲故事。” “好,我有好多好多故事,还没跟你讲。” “嗯,那你慢慢讲,我慢慢听,好不好?” “好。” 重离在梦里缓缓扬起唇角。 现实中,重离也缓缓扬起唇角。 等到了燕闭月的墓前,呆鹅半蹲下,轻唤着重离。 可重离却始终没醒。 呆鹅一愣,他缓慢地抬手,放在重离鼻尖。 呆鹅倏而收手,他呆呆的眼里,惊慌失措了一瞬。 但片刻后,本不见月亮的夜空上,真的缓缓出现了一道圆月。 呆鹅仰头看过去,愣怔住,好一会,他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堆起一个憨厚的笑脸道。 “主子,您终于达成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