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灾民
在灾害现场，薛名扬又向陈明宇说了一番他昨天是如何全面部署，发动全镇的干部到万福河两岸劝说那些老百姓紧急撤离，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的情况。 话语行间的意思，自然还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陈明宇对于薛名扬这种自吹自擂，又喜欢拍马屁的性格已经见怪不怪。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薛名扬的这种性格，但是他很清楚，这次强降雨之所以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确实是跟薛名扬的部署有关。 看来，薛名扬汇报的那些情况，应该是并没有多少水分。 因此，虽然薛名扬的性格有些浮夸，但倒似乎也是个有能力的实干派。 陈明宇对薛名扬的观感也改变了不少。 “薛书记，那些受灾的群众都安排在哪儿了？”陈明宇问道。 “主要都安排在镇中心和小学里了，现在学生们已经停课了，那些教室正好可以暂时安置那些受灾的村民。另外，在学校的操场上搭了一些帐篷，也可以安置村民。”薛名扬说道。 “那咱们过去那边看看吧。”陈明宇道。 “好，陈县长，我给你带路！” 于是，陈明宇又和薛名扬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回了镇上，等他们赶到镇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陈县长，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先去吃点午饭，然后再去中学吧。”薛名扬说道。 “还是先去看看群众吧。”陈明宇说道。 “咱们也不去饭店，就简单的吃一点工作餐，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是吃点再去吧。你这一上午走了不少路，要是不吃点东西，身体也受不了啊！”薛名扬还是劝道。 经过了这一上午的跋涉，陈明宇也确实是又累又饿了，而且他也知道薛名扬等人肯定也是又累又饿了，不过他还是想先去看看群众们是怎么吃的。他是杨树华安排的抗险救灾前线总指挥，在没有见到受灾的群众之前就先去吃饭，这怎么能行呢？ “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受灾的群众吧！我知道大家都累了，但是我希望大家都再辛苦一下。”陈明宇坚持的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那咱们就先去看受灾的群众。那些群众如果知道陈县长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先来看望他们，一定会备受鼓舞的！”薛名扬等人虽然也已经又累又饿，但是领导发了话，他们自然只能听着，便只好跟着陈明宇来前往了镇中学，这儿是安置灾民最多的点。 就在陈明宇等人来镇中学的路上，这里正在发生一场骚乱。 此时正好是开饭时间，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在教学楼前面摆了几个大铁桶，里面装的是大锅菜，就一个菜，白菜炖土豆。另外，旁边还有几个大竹筐，里面盛满了馒头。 那些临时安置在这儿的老百姓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排成了几个长队，挨个领饭。 “这饭也太差了吧，一点油水没有不说，菜叶子都是坏的，上面全是虫子眼！还有这土豆，都已经长芽子了，这是有毒的，还能吃吗？”一个二十出头的削瘦青年盛了菜之后，冲给他打菜的工作人员叫嚷起来。 给他打菜的工作人员是个矮胖子，他瞪了一样削瘦青年，不屑的说道：“爱吃不吃！就你事多！你看看人家那么多人领了菜咋就没有一个嚷嚷的？” “菜孬一点就孬一点了，但是你总不能用发芽的土豆给我们做菜吧？你知道发芽土豆里面含有什么毒素吗？龙葵素，也叫马铃薯素，这是一种有毒的糖苷生物碱！如果摄入过多，可因呼吸麻痹而导致死亡！”削瘦青年梗着脖子叫道。 其他人听见了这话之后，都露出了一种惊恐的表情，那些本来已经领了饭开吃的人也吓得不敢再吃了。 矮胖子不禁怒了：“什么龙葵素？你特么的说的是什么玩意！我看你小子是来捣乱的吧！最后问你一遍，到底吃不吃？不吃滚蛋！” 削瘦青年丝毫不怵，还很有骨气的把半缸子菜直接倒在了地上，指着矮胖子叫道：“我就算是饿死，也不吃这种有毒的菜！我告诉你，这种龙葵素的毒性非常强，真要是吃出了人命，你付不起这个责任！” 矮胖子气笑了：“你看你特么的真是作死！你信不信我让派出所的人把你抓起来，拷在暖气管道上，饿你个三天三夜！嘿嘿，到时候我就算是给你一盘狗屎，你也得吃个干干净净！” 削瘦男子叫道：“我没有犯法，凭什么关我？！还让我吃狗屎？我看你这种不把我们老百姓当人看的腐败干部才应该吃狗屎！” 矮胖子名叫李大海，他是曹甸镇社事办的普通人员，这次被领导安排到这儿来给受灾群众们打饭，他心里就已经很不痛快了，现在又碰到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愣头青，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谁是腐败干部？我看你小子是作死吧！” “谁不把我们老百姓当人看，谁就是腐败干部！” 说完之后，削瘦男子还转过身去，对着央央的老百姓叫道：“大家伙说是不是？” 不过，回应他的并不是整齐划一的叫声，而是一个个惊恐的眼神，和一片叫喊声！ 削瘦男子这种起哄的行为实在是把李大海气坏了！这一瞬间，他失去了理智，挥舞起手里的铁勺子，猛地向削瘦难的头上砸去！ 削瘦男子实在没想到李大海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而且他还背对着李大海，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等他听到耳畔风声大起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了，只是象征性的抬起了手臂！ 不过，他的手臂还没有抬起来，李大海已经一勺子抡在了削瘦男子的头上！ 削瘦男子应声倒地，头上鲜血入注！ “打人了！打死人了！” “小三！小三！快就我们家小三！” “打人的叫李大海！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李大海打死人了！” “快点救人？！叫救护车……” 李大海听着现场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的愣在了那儿。 这时候，李大海的一个同事上前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被人打死啊？” 李大海这才反应了过来，在这个中学里面的灾民，有八成都是临河村的人，虽然他不认识这个削瘦青年，但是这个人十有八、九也是临河村的人，现在他把人打的生死未卜，这些村民能够饶得了他？ 本来这些村民就因为受了灾而情绪焦虑呢，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真的保不齐会有人下死手啊！ 脸色煞白的李大海机械性的应着：“走……走……” 但是，现在他已经走无可走了，愤怒的群众已经把他团团的围住！现在，只需要有一个人上前敢动了手，其他的人估计就会涌上前去！ 说句难听点的，这几百个人只要每人一拳，都能把矮胖的李大海砸成一滩肉泥！ 而且，这么多老百姓一块动手的话，那就算是把李大海打死了，那估计也是个法不责众的局面！ 换句话说，李大海死都是百死！ 在这儿负责的人是曹甸镇排名第二的副镇长贾文涛，他此时正在跟几个干部在镇中学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吃饭。他们吃的当然不是这种烂白菜、坏土豆放在一块用清水煮的半生不熟，然后舀上一勺子明油的大锅菜，而是专门让人从镇上一家饭店里炒的四个小菜，而且他们几个人还开了一瓶周泉特曲！ 贾文涛刚刚滋溜喝了一杯酒，就听到外面争吵了起来。 贾文涛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回事？吃个饭怎么还吵起来了？老常，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曹甸镇党政办副主任常玉辉马上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常玉辉出来之后，站在二楼阳台下往下看了几秒钟，然后返回了办公室说道：“没什么事，就是一个农村嫌吃的饭不好，跟李大海吵吵呢。” 贾文涛弹落烟灰，鄙夷的说道：“这帮子农民真的是太不知足！他们也不瞧瞧自个儿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跟要饭的叫花子没有多大区别了，竟然还在这儿嫌弃伙食不好呢！这是受灾，不是旅游，他还想吃什么？白菜炖土豆嫌不好，难道他们还想吃牛肉炖土豆啊？真是特么的了！你一会去告诉大海，让那些嫌弃饭不好的人滚蛋，爱吃不吃！” 贾文涛讽刺农民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考虑到他也是个地道的农民出生，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只有到了他这一代，通过上学改变了命运，当上了一个副镇长，因此就嚣张的上了天，在意识上已经跟农民身份完全切割，好像自己生下来就是个城里人一样！ 常玉辉笑了笑，说道：“贾镇长，别生气，咱们接着喝咱们的！” 其他几个人也都端起了杯子，劝道：“就是，贾镇长，不值当的为这种事生气，咱们还是接着喝酒！” 贾文涛嘴角一咧，笑道：“说什么呢你们？我能为了这帮子无知的农民生气吗？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咱虽然不是宰相，但是度量还是有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喝酒！” “我看啊，贾镇长就是咱们曹甸的宰相！” “我看啊，贾镇长现在就已经有了宰相的度量！” “贾镇长年纪轻轻，以后绝对会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谁敢说贾镇长以后当不了宰相呢？呵呵……” 贾文涛的耳朵根子很软，平时最喜欢听这些吹捧他的话，不禁心花怒放！仰起头，把一口小酒“滋溜”一口又喝了下去！ “贾镇长，咱们再开一瓶吧？”常玉辉又拿起一瓶周泉特曲问道。 “好，再开一瓶！”贾文涛大手一挥说道。 坐在贾文涛旁边的派出所长蒋毅倒是个颇为老成持重的人，说道：“今天县里估计要有领导过来，贾镇长，要不然咱们今儿中午就适可而止吧！反正以后喝酒的机会多着呢！” 贾文涛调侃道：“老蒋，亏你还是派出所长呢，怎么胆子这么小？咱们五个人才喝了一瓶酒，就算是再开一瓶，也就是总共两瓶酒，平均到每个人，也就四两。以咱们几个的酒量，四两酒能叫酒吗？就算是县里来了领导又怎么样？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看出来咱们喝酒了？” 常玉辉附和道：“就是！蒋所长，你就别担心了！有贾镇长在这儿呢，贾镇长都不担心，咱们担心个什么劲啊？” “我就是……得，我什么也不说了，咱们接着喝酒！”蒋毅说道。 “哈哈，这就对了嘛！给我满上！我给大家伙大一圈！”贾文涛豪爽的说道。 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了更厉害的吵闹声！ 贾文涛气的一拍桌子，叫道：“外面这帮子农民没完没了了是吧？特么的，老常，你再出去看看！老蒋，你也跟着去看看！如果有人闹事，那就抓几个挑头的，杀鸡儆猴！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常玉辉和蒋毅出去之后，很快又跑了回来！ 常玉辉脸色惊恐的叫道：“坏了！贾镇长，出事了！” 贾文涛瞪了常玉辉一眼，不慌不忙的吃着鸡爪子，斥道：“慌什么慌？一帮子农民而已，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 常玉辉着急的说道：“贾镇长，真的出事了！好像李大海把一个灾民给……给打死了！” 贾文涛倒吸了一口凉气，被鸡骨头卡在了喉咙里，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问道：“你说啥？李大海打死人了？” 蒋毅接过来话头说道：“打没打死人还不清楚，不过我看见有个人躺在了地上，头上淌了不少血！看来，没死也是重伤了！” 贾文涛怒道：“李大海是干什么吃的？让他去打个饭，竟然还能闹出来这种事！真特么的是个大笨蛋！走！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