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反思
赛维塔依旧记得临出发前的一个晚上，自己被教宗单独召见。 在那次简短的会谈中，老辣的教宗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暗示了赛维塔此行定要为教会收走昭明手上的封地。 虽然名义上是考察，但实际上只是走个过场。 教宗认为，既然辰辉骑士团目前的实力已经无法保护黑岩城，那就不应该继续拥有它。 而且黑岩城地处直面黑暗边界的重要战略位置，如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但赛维塔有自己的考虑，一个浴血奋战了多年的骑士团若是就这样失去了封地，定会让所有的同僚都感到寒心。 对此，教宗让他不必担心。事成之后将昭明带回圣域多加抚恤优待便可。至于辰辉骑士团，发一份公告褒扬他们的事迹就是了。 虽然略感不妥，但为了黑岩城的人以及对抗恶魔的大局考虑，赛维塔还是接受了任务。 但是眼下的情况有些超过他的预期。 此刻黑岩领主府里，宽大的客厅被收拾出来，一张大圆桌摆在正中，十二位骑士围坐周间。 女仆艾露莎和厨娘芭奈特为他们端上了丰盛的食物，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堆积如山的美食，手边的酒杯里已经盛满了美酒。 赛维塔本想说些什么，但手下人已经按耐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他的手下甚至来不及脱掉盔甲便开动起来，那吃相简直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领主昭明更是抓住机会不停地给他们倒酒，还抽空对着艾露莎说了一句：“家里的酒快喝完了，崔丝妲那有好酒，去帮我借几瓶来。” 女仆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敕令骑士连忙表示不必如此，今天已经足够了。 但昭明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在偷偷往嘴里塞了一粒解酒药后，他端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来，为我们兄弟重逢而干杯！”昭明略带醉意的说着。 众骑士纷纷举杯，赛维塔也只能同他们一道。 对于眼下的情况，昭明很满意，他就是要拉近和使者们之间的距离，给他们留下好印象，顺便让他们暂时忘记考察的事情。 而赛维塔很无奈，这不能怪敕令骑士们贪嘴，实在是他们平时压抑了太久。 和一般人认为的不同，驻扎在富饶圣域的敕令骑士过的日子其实十分清苦。 而一般有封地的圣堂骑士团在非战斗情况下能过得非常舒心。 虽然领主之位属于骑士团最高领袖，但封地是共同财富，必须全团共享。 在闲暇之时，圣堂骑士们往往手握大笔财富，他们能够肆意潇洒的享受极高水平的物质生活，同时还有普通民众的尊重与拥护。 但是敕令骑士们不一样，虽然他们的铠甲很华丽，但那都是教会的财产。 而且因为在教宗身边，他们也必须像神职人员一样守清规戒律。住着华美的修道院，但睡的都是能硌死人的硬板床，平时吃的也都是很清淡的饭菜。 现在有大量的美食摆在眼前，叫他们如何忍受得住？ 推杯换盏间，赛维塔的手下们纷纷醉意大显，已经开始分不清手中拿的是酒杯还是食物了。 就连谨慎的赛维塔也在昭明的劝说下饮了一杯从崔丝妲那借来的酒。在高浓度酒精的作用下，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见到队长倒下，刚刚还在勉力硬撑着精神的敕令骑士们也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沉沉睡去。 见到敕令骑士们终于被自己摆平，昭明长舒一口气。 “呼……真是难搞。”昭明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看了一下眼前的残局。 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宴会，桌子上堆满了残羹冷炙。十位，哦不，是十一位骑士都倒下了。 刚刚由于太过匆忙，昭明忘记给以西结解酒药了。骑士们也一直热情的搂着这位新人痛饮，欢迎他加入骑士之列。 现在好了，以西结加入骑士团的第一天就被昭明害成了这样，后者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库博，去找城里最好的旅馆，给我订最好的房间。艾露莎去叫人来帮忙，把我的兄弟们扶过去好生休息。” 昭明一边吩咐他们做事，一边起身整理好着装准备离开，想必是要去市政厅。 “主人……”艾露莎凑上前担心的说：“您今天被客人陪了这么久，就先在家里休息一下吧。” 听了女仆的话，昭明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无奈的说：“不行啊，今天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得抓紧时间去忙了。” 说完后昭明离开了宴会现场，行色匆匆的赶往了市政厅。 一阵奔波后，昭明很快来到了市政厅门前，还不等门口的士兵行礼便走了进去。 二楼的行政区里，各位政务员们正在忙碌，见到领主到来刚想打个招呼，却看见他脸色铁青，似乎在生气。 作为政务员的首脑，格鲁希有着敏锐的觉察力，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领主的不对劲，立刻跟在昭明身后进入了领主办公室。 昭明一声不吭地办公室大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点，总督崔丝妲不会在市政厅，秘书凡妮莎大概率也被她拉去干私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昭明与格鲁希二人，气氛前所未有的严肃，格鲁希意识到领主的怒火即将降临。 可是过了一会，他想象中的狂怒并没有出现。 昭明只是慢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命令格鲁希将门关上。 随后格鲁希惴惴不安地走到昭明面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昭明神清严肃的说：“格鲁希，圣域来人的事情你知道吗？” 格鲁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不过也是他们进城后才有人来禀报自己。 随即昭明又问：“你知道后为什么没有来告诉我？” 听到领主的质问，格鲁希有些担心的说：“来人都是骑士，我想应该是大人您的私事，身为凡人我不应干涉。” 听到这里，昭明叹了一口气说：“是觉得不应该，还是不敢？” 格鲁希不敢回答了，只能保持沉默。 果不其然，手下的人对教宗的恐惧要远超对自己的爱戴。 按道理来说，十个穿戴着盔甲的骑士来到城门前，无论如何也应该有人先行通报。 可是自己刚从教堂出来，圣域的使者就站在了自己面前，毫无一点准备。 很显然，所有人一看到对方是圣域的使者就忘记了领主。还好自己反应快，现在暂时拖住了他们。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要是人家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十个人直接当场宣布剥夺自己的领主之位，然后将自己绑回圣域呢？会有人做出任何反应吗？ 咚咚咚！ 昭明连敲了几下桌子，对格鲁希强调以后黑岩城里发生了什么异样必须第一时间报告自己。 格鲁希立刻低头认错，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随后昭明暂时抛开了这个话题，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任何人，毕竟自己也没有提前告诉大家这件事。 而且格鲁希是自己的心腹，做事是会为自己考虑的，没有必要和他置气。 接下来两人简单聊了一下工作的情况，格鲁希报告说一切进展顺利，只是铸造部门出了点问题。 “克罗恩师傅他……呃，可能对一些事情略有不满。” 听到铸造部门出事，昭明立刻警觉起来，现在扩军迫在眉睫，铸造部门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他对什么不满？”昭明严肃的问道。 格鲁希解释了一番，虽然尽可能的用词委婉，但昭明还是听出来话外之意。 原来克罗恩对新来的炼金师安都怀有不满，他不能接受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白脸竟然能享受领主如此厚待。 按他的说法，自己和手下的兄弟们每天累死累活的为军队铸造武器，而安都则只是在小房子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两边的劳动强度差别如此之大，待遇却是这般不同。 见领主皱了皱眉，格鲁希担心他会因此对克罗恩生气，毕竟安都和莱西奥在领主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但千万不能因此而怠慢了这位手艺极好的铁匠啊！ “大人，依我看还是……” “不用说了，我亲自跑一趟。” 昭明打断了格鲁希，这位政务员首脑过于成熟稳重，做事瞻前顾后，这是昭明对他唯一的不满。 “格鲁希，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但我希望你记住，凡是觉得欠妥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千万不要自己闷着。” 说完后，昭明离开了办公室，独留格鲁希一人彷徨迷茫。 格鲁希心中愧疚万分，自己人到中年做事难免顾虑太多，克罗恩这件事其实已经发生了几天，但自己一直没有上报。 面对工作上的很多事情往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和开明有为的领主相比，自己确实做的不好，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下定决心后，他真的好情绪再次来到办公区，像没事人一样重新投入了工作的忙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