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所谓的《水元刀》既然要包藏万物，那么就理应是一部任何情况招数都应对的功夫。” 在练习了不下千次后，就算白清炎是铁打的，多少也有些疲惫。灵威仰便趁势喊停，两个人并肩坐在桃树自然生长出的木制秋千上，继续开始讲解水元刀。 “道教教团其实上古便已存在，只不过周、秦之时更类似隐流，也不成什么气候。如果以张道陵立教作为道门起始的话，往下将近五百年的时间都作为****的大型教团活动，甚至参与造反的支派都不计其数。 “所以当时如日中天的道门中人在决定汇编出这部《水元刀》的时候，门人弟子无不倾力贡献，甚至还从信众中邀请军中高手、市井游侠、探丸刺客……参与其中，争取把水元刀编成一部包罗万象的功夫。” “所以才有一千二百九十六招？”白清炎问道。 灵威仰却摇了摇头：“最初编成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多，因为不同时代所处的环境、遇到的敌人、甚至所持的兵器形制都不一样，招数当然也会有不同的变化。可能有人见对方势大力沉，灵机一动就地一滚，顺势出刀，这就多了一招；有人在林中逃窜，绕树而走，却灵机一动，突然逆向绕树出刀，这就又多了一招……等到我看到这部功夫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千二百九十六招了。” 白清炎回想起之前灵威仰说过的话，不由得恍然大悟：“怪不得姐姐你之前说现在要是水元刀还有所传的话，应该招数会更多。这样说来，岂不是有不少招数都没什么用了？” “不是不少，而是大多数都没什么用。”灵威仰说道，“光是拔刀就有正手反手、正身侧身、跪坐站立、身前背后……单单一个背后拔刀就有横拔、斜拔，还有竖着连鞘挥起砸向敌方、趁势出刀的。 “可是实际上，在坐榻发明之后，跪坐的礼节几乎就消失了，跪坐拔刀就只能在樱岛用了；背后横拔是侍卫才会用的招数，用的刀也是较短的横刀，战场上毫无用处；相反，战场上的刀越长越好，要是刀太长甚至要两人一组，互相拔对方的刀…… “一般人一辈子学一种拔刀术就行了，就算是武艺精湛之人，三四种也已经足够。真要说的话，一两种拔刀术加上十来招常用刀术，练熟了就已经足够应付大多数敌人了。” “也就是所谓的‘一招鲜吃遍天’？”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说到这里，灵威仰却话锋一转，“不过其余的招数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至少可以让人知道哪些特定环境下可能会有哪些危险的情况和反败为胜的招数。哪怕平时不练习，作为案例记看看也是不错的。 “对了，其实还有一类招数，就算在特定环境下也没有什么用处，发明出来就是为了炫技乃至好看。譬如把剑高高掷起却能直接落下入鞘……” “我知道，这是唐代的剑圣裴旻！”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事物，白清炎兴奋地说道，“我看书中记载，他能把剑抛起数十丈……这个数字应该就算按唐丈来算，也有几十米甚至上百米了，所以应该是夸张的描写吧？” “你怎么就不考虑下他是天命者的概率呢？”灵威仰心满意足地看着白清炎从兴奋转变成沮丧，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以时下的眼光来算，他作为天命者也不算太强。况且就算他能扔几十米高，那些近视也绝对看不清，所以还是夸张了，也就十几米罢了。” 那也很厉害了……白清炎想道。听起来这一手在水元刀里面也有记录，回头自己要专门练会。 炫技怎么可能毫无用处？帅就是最大的用处了啊！要是有人给自己露上这么一手，吓都吓个半死，哪里还敢动什么手？ 至于当初那群道士的想法，其实白清炎也还蛮能理解的。就像写一篇综述一样，哪怕一开始只是想着“稍微做一个比较全面的论述”，写着写着就会东加一点西添一点，最后就变成庞然大物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白清炎还是觉得这帮人很神经病。弄一千多招，从头到尾练一遍怕是都得两三个小时。 这门刀法自己听都没听过，想来多半是失传了。 活该！ “对了，说到裴旻我想起来，这位大唐剑圣在上阵的时候也是用刀的。所以刀剑从招数上总的来说没什么区别，全看具体的兵器和用法。” 仿佛是为了增加说服力，灵威仰挺剑而起，迎面挥出一剑。木剑已然变成了刀型，招式却轻灵且飘逸，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力量感。绯色的花瓣被纷纷带离枝头，翱翔于空，宛如一条游龙在林间盘旋舞动。 看着灵威仰的刀舞，白清炎瞬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刀还是剑根本无所谓，除非是像网游那样大到一个程度，不然根本看不清。 至于帅不帅的问题，也和刀剑无关，只要人好看，哪怕抡大锤也无所谓。 所以，自己就安安心心的学习水元刀吧。 但是，学归学，用还是剑更好！ 等到灵威仰回到原地后，白清炎立刻跑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请教水元刀。 灵威仰当然欣然应允，她解释那么多，又特意舞了一路刀，不就是为了这个效果么？ 不过就算白清炎终于肯发自内心学刀，灵威仰也并没有真的就立刻开始教他水元刀，而是回归了最初的问题：“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为什么我不让你把剑术学会了再出去么？” 在听讲的时候，白清炎同时也在思考，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确定的答案：“姐姐的意思是，不管刀剑还是其他的兵器，招数上的发展是无穷的。一千两百九十六招也好，两千五百九十二招也好，哪怕不考虑闭门造车的问题，‘全部学会再出去’这样的想法就如同用有限的能力去追寻无限的边界，本身是大大错误的。” 因为听到灵威仰总是引用道家的经典，白清炎也特意用上了从叶家藏书里看来的典故。 果不其然，灵威仰罕见地微微一笑，轻轻捏了下白清炎的鼻子：“也不光是这样。如果这次我允许你把《水元刀》彻底学会再出去，那么再后面的《地元枪》《天元剑》呢？近身的学了，《六甲神射》是不是也要学？行气法？飞遁法？光是典籍就够你读上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可没有【长生不老】的能力。 “可是归根结底，这些只是辅助你战斗的手段。你是一名天命者，增强天命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也只打算让你学习水元刀最基础的八势，都学会了跟人动手也就差不多了。其余的闲暇时间看看，随便练练就好。” 对于这个答案，白清炎也表示了认同。不过他思考了一下，又问道：“既然如此，可以让我把这八势都彻底练会了再出去吗？这样起码可以有最低限度的保险。” 这种程度的请求灵威仰自然是欣然应允，她将食指竖起，在白清炎的嘴唇上点了下后拿开：“一分钟。” 白清炎知道，这是保证自己完全学会八势所用的时间对于外界来说只过了一分钟。于是他继续说道：“除此以外，我还想和姐姐做个约定：每次使用桃花源压缩时间训练，我都会定一个小目标。只要完成了，就不再减缓时间的流速，以免我产生依赖的惰性。” 听到白清炎主动提出的要求，灵威仰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不想产生惰性是好事，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我有一个能力名为【书契】，只要和我定下契约，就绝对不容破弃，不然一定会遭受惩罚。” 听到还有惩罚，白清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点了下头：“相比于危急关头拼命抱佛脚，我想还是平时学习就产生惰性更可怕一些。” “除此以外，本着‘法不空施’的原则，每次动用【桃花源】，你都需要供奉牺牲作为交换。” 白清炎想了想，答道：“【桃花源】相当于姐姐的家，那我用每日的房租三餐作为牺牲，可以吗？” “小滑头。”灵威仰笑骂了一声，随即就用左手拉起了白清炎空闲的右手，共同朝向太阳所在的方位，“完成训练目标后时间流速恢复正常——这是你与我定下的第二个契约。红轮当空，苍天为鉴，桃林为证。” 无数桃树纷纷发出沙沙的响声，以示应和。随即灵威仰才松开白清炎的手，带着一丝似乎是狡猾的表情说道：“不过嘛，【书契】也并非只有惩罚的作用。只要你所作所为都符合契约，那么反而还会受到一定的加成。换句话说就是，你在这段时间进行水元刀基础八势的练习，习得的速度也会快上很多。” 世间的惊喜之大莫过于此，白清炎原本都在心中默默提醒着自己，避免不小心破弃而受到惩罚，谁知道居然还能有正面奖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命的能力倒还真是多种多样，居然连这种契约能力都能有…… 在乍到的惊喜过去后，白清炎也渐渐稳定了心情。看他恢复了状态，灵威仰也才开始手把手的教他基础八势。在将八势逐一演练之后，她还不忘叮嘱道：“其实不管是刀术还是道法，学习的诀窍都在于‘专心致志’。你可以每招先练一百遍，依次循环。 “但是，一百遍就要练出一百遍的效果。每练一遍就要注意方方面面的细节，用心体会这一势的作用，在下一遍做得更好。这样全身心练习的八百遍，胜过不用心的千遍，敷衍了事的万遍。” 白清炎点了点头，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原因和细节，长时间聚精会神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用灵威仰提醒，他就自觉地将剑高举过顶，臂刃一线，全神贯注挥下第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