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这一次，哥舒信没能见到杨梦。用克劳德的说法，杨梦大人去赴一个很重要的约，并在临行前留了话，让克劳德帮助阿信解决问题。

    但不知为什么，哥舒信总觉得克劳德有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强忍着怒气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就在那里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生我气，好像我告诉米狐是刺青之后，就把你们带入了陷阱。”克劳德给阿信到了杯威士忌，“但是路逡巡抢走了那么多宝物，他可能有五彩羽扇你们是知道的。而知道这一点，还不做出防范这问题其实在丘白和耀东头上。”

    哥舒信张了张嘴，发现居然无法辩驳。他苦笑了一下，“好吧，你能告诉我五彩羽扇到底是什么，怎么会那么厉害？我上次在云台岭也遇到过路逡巡一次，完全没觉得他有这么恐怖啊！”

    “你读过《封神榜》吗？”克劳德问，“不然我要解释很久，杨梦大人从前和我解释的时候，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理解。”

    “当然。我是中国人。”

    “五彩羽扇最厉害的是五色神光，而五色神光来自封神故事里的那个孔宣，即孔雀大明王。”克劳德慢慢说着古老的传说，“传说五色神光是孔雀大明王得道时候修炼的先天至宝，外形是五根三尺来长的羽毛，形若宝剑，分青、黄、赤、黑、白五色，分属五行。天下万物莫不能挡。”

    “这种事情，太玄了吧！”

    “这只是传说而已，经历过封神大战的妖魔神仙，现在是一个也看不到了。嗯……”克劳德手指点着额头，拖长了鼻音，笑道：“用杨大人的话，现在即便是鬼魂，也难得见到战国时代的了。”他的鼻音学足了杨梦的样子。

    哥舒信皱起眉头，他当然知道杨梦是通灵人，但由于接触较少，动辄就提鬼魂还是让他不太适应。

    好在克劳德没有继续鬼魂的话题，而是继续道：“五彩羽扇最早出现的记载是在三国时期，你知道乱世总能出几个大神通者。而三国是秦末以后最大的一个乱世。据说该羽扇是由孔雀大明王的残羽炼化而成，力量只怕没有远来拿五色神光的十分之一，但即便如此已经是非常强大。他运用的是天地间的五行之力，可摧毁一切属于五行的东西。”

    “没有东西不是属于五行的吧？”

    “所以它可以摧毁一切东西。”克劳德亦有些无奈。

    “有没有什么可以对付他？”哥舒信问，“别跟我说《封神榜》，谢谢！”

    “有，也没有。”克劳德发现哥舒信沉住了气没马上发问，赞许地点了点头，“杨梦老大说，五彩羽扇和五色神光最大的区别是，孔宣的五色神光和他本身是一体的。而五彩羽扇只是一件兵器。我们只要避开他的攻击范围，把这把扇子夺下就行了。”

    “这……比我想的简单多了……”哥舒信将信将疑。

    “但是，路逡巡很快。我知道你们府衙一定觉得实在不行，不计损伤的围攻上去也行。”

    哥舒信摇头道，“可惜那也要找得到他才行。现在的他恐怕已经和米狐汇合，他左手五彩羽扇，右手《万妖图录》谁人能挡？”

    克劳德道：“不，《万妖图录》不是大问题。”

    “什么？”哥舒信叫道。

    “理由是两点，第一《万妖图录》需要很强的力量才能启动，普通人，嗯，比如阿信，你就算拿到了《万妖图录》也没力量开启它。”克劳德说话时盯着哥舒信的眼睛，仿佛想看到对方灵魂深处那股力量的异议，“以路逡巡的实力，开启固然没有问题，但能否开启三次以上，就很难说了。”

    “他已经很强了，为什么会三次都难说？”哥舒信严重不信。

    “我也同样问过杨梦大人。”克劳德笑道，“大人说路不是专修精神的修士，若他是魔法师，那东西落在他手里可就恐怖了，可惜不是。”

    哥舒信点了点头，认真道：“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他未必获得了《万妖图录》。”

    “什么？”哥舒信再次叫道。

    克劳德笑道：“阿信你稍安勿躁，这第二点我可以跟你解释。我们都知道，这一系列案子都是路逡巡策划的，但我们不确定这是刺青的行动，还是他个人的行动。而当他出现在雨声茶馆，那么在通天塔的就是米狐。”

    “是的，这一点我们都知道。”哥舒信点头。

    克劳德道：“而我们有很可靠的消息，他们两个还没汇合。所以，路逡巡手里还没有图录！而这，也是我们接下来的合作的关键——我们绝不可以让他们会合。”

    “所以我们要在他们碰面之前，对付米狐？”哥舒信问。

    “孺子可教！”克劳德将风名地图投影在墙上，“据我所知，米狐此刻大约在这片区域，但因为是在东城，所以我们失落者没办法对其进行围剿。而你们昌龄营绝对可以！我们的合作就从这开始。”

    哥舒信看着地图上那一片被标记出红色的区域，李唐区和朱明区都在其中。“那你告诉我线索的条件是什么？别怪我问得直接，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这你就错了，路逡巡已成天下之敌，刺青和我们失落者更是死仇。我可以透底给你，先前死亡的刺青，并不只有他们的成员，有些是我们收留的刺青叛徒。”克劳德阴沉着脸道，“我们必须把米狐和路逡巡消灭在风名，否则他们会带着大批刺青回来报仇。要杀路逡巡，先要杀米狐。”

    “要杀路逡巡，先要杀米狐。”哥舒信小声重复了一遍，又问，“我杨梦大叔到底去见谁了？”

    “嘘……”克劳德神秘地道，“雷霆行者，但丁·罗兰。”

    当哥舒信离开，克劳德深吸口气走出红楼。他穿过几条走廊，进入一间幽闭的房间，林琅琊疲惫的身影坐于在灯光下。

    “老大说了，杀了米狐。将《万妖图录》交给我，你就是失落者。”克劳德将黑色的徽章放在桌子上。

    林琅琊面无表情道：“他隐藏在东城不好找。一旦他和路逡巡汇合，我更没把握。”

    “这你不用担心，路逡巡如今在西城，米狐被东城府衙围剿，你伺机而动机会很大。”克劳德将详细地图交给对方，“那家伙身上的扑克文身花样很多，但好在你有梦之沙漏，我对你有信心。”

    林琅琊拿起地图，慢慢道：“出发前，我能否见杨梦大人一面？”

    “几个月前，你走投无路血洒长街时，是我把你带到西城。若要害你，我何须如此？”克劳德认真道，“杨梦大人此次去见但丁·罗兰，就是为了对付路逡巡。你放心，你的敌人就是我们失落者的敌人。”

    林琅琊深吸口气，尽管这里就是失落者的总部，尽管克劳德本身就是失落者的总管，但他为失落者做了那么多事，却没能见到杨梦，总是让他有些不踏实。

    克劳德问道：“你说参加大劫案拿梦之沙漏，不是为了其控制他人的特性。而是为了找回自我，有进展了吗？”

    林琅琊苦笑摇了摇头，他作为树妖修行多年，但偏偏最初生命原点的一段记忆一直被尘封着。他本以为依靠“梦之沙漏”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自我催眠去寻根追源。但几个月来，一直都没有一个安稳的环境，沙漏反而成为了杀人的工具。“我已为你杀了五个人，希望你言而有信。”他指尖闪过金色的光影，大步离开房间。